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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99)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她托着腮,把胳膊撑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我说个事,可能有点不好听,不许生气。”

一般来说她都会直接把话说出来让他生气,这次甚至特意预告一番,席玉麟意识到了严重程度,攸地绷紧了身体。

“席芳心写过遗嘱吗?如果没有,就会冒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来继承这么大个漱金。”

席玉麟望着她,她皱眉,“不许生气。”

他居然笑了,“我没生气。”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不能什么都得不到。

“我其实想过。但师父他原来很抗拒西医,现在什么治疗都配合,明显是有点怕死……我不能这个时候提立遗嘱的事。”

她嗤笑道:“你倒是好心。班主现在脑子不清楚,要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引导着他乱立遗嘱,话也让他听了,你还落不到好。”

“哪有这人?大师兄还是刘师兄?”

霍眉便不说话了。已经提醒过席玉麟,把别人都往好处想也是他的事,她尽到了朋友的义务。

上次是时间紧,这次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给她绣,一边绣一边想遗嘱的事。

站在霍眉的角度上,她考虑这个自然没问题;自己身为徒弟兼养子,理应盼着师父好。

但万一师父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远亲……

他很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整个漱金的地契呢。

席玉麟简直要疯了,拿针往自己手背上扎了好几下,扎到每处都钻出来一滴浑圆的血珠才稍微冷静些。

他又不可遏制地想到,自己又很久没上台了,这个月工资基本没有,如果师父继续住院的话,下个月工资也是没有。

我什么时候能远走高飞啊?

一天后照样去医院。做了手术,席芳心又没法下床。病房内大家都在胡乱聊天,就是没人找他说话,他也不找别人说话。

最后还是二号床问:“六号,你是那个什么金戏楼的班主啊?”

席芳心说:“是。”

“你们家的茶不错,泡的好喝。”

“……”

三号插嘴说:“酥糖也可以,不粘牙,哪儿进的?”

席玉麟怕师父给气死了,帮忙答道:“我回去问问。”

由此他对这个说话有北方口音、总是微笑的二号床印象不错。直到几天后,护士长找到他,委婉地说:“病房是公共场所,请尊重他人,不要唱淫词艳曲。”

席玉麟一口气显些没提起来,“《思凡》淫在哪儿、艳在哪儿?”

“席先生,容我说一句,我们这里是高级护理病房,这几位病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请不要把不入流的东西带进来。”

“拿高级两个字唬谁,一周四十二块,我们是没有交吗?”他皱眉道,“一号床每天鬼叫,你不管;三号床每天对护士动手动脚,你也不管。到了晚上,满屋子病人各发各的疯,吵得人睡不了觉,我们都没说什么——我不过大白天的压着声儿唱了几句,你们就有意见了?”

护士长抓过一张单子记了几笔,用那种他看不懂的连笔字。席玉麟把嘴巴抿了起来,出门在外,事事要求人。

“我也没说什么,以后注意就好了。”她轻描淡写道,“最主要的是,二号床的病人听说你师父有些怪癖,感觉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在被盯着看。”

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他用力把手指折进手心里,忍着把柜台上的招财猫拍下去的冲动。见他憋了半天没有一个字,护士长权当他默认了,“席先生,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二号床是天津来的企业家,花这么多钱住进来,是想安心养病……”

“没人看他。”席玉麟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但是那位先生听说过一些传闻,他心里觉得不舒服,我们要以病人的感受为主。”护士长循循善诱,“其实普通病房住着也舒服,一周十五块就够了。”

怕得罪天津来的企业家,但是敢得罪他们。

“……不换。”席玉麟说,“我们承担得起,不换。”

护士长冷硬地回复道:“那便装个床帘。”

当天他便去买了床帘,哼哧哼哧地扛着两根木架子来到病房,围着席芳心的床位一摆,再在上面搭根线,将帘布挂上去。主要是挡了对着二号床的那一面。

席芳心问这是在做什么,他说保护隐私。席芳心于是冷笑一声,“我还剩什么隐私。”

给师父做了措施,他还恨不得把厕所那面镜子卸下来摆在二号床头,让他照照自己。

先不说还没有五十岁的刘师叔,就是师父自己,生病前都称得上一句如圭如璋,怎么至于偷看他换衣服。

但病友之间的关系好像更僵硬了。本来大家做什么都是当着对方的面,结果就席芳心一人弄了个床帘把自己挡起来了,有矫情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