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捕猎的她(114)
谢老爷子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按理说,我不该打你的脸,否则让人看了笑话。”
谢其山挺直了背,听见自己的父亲把话直接挑明了斥责他:
“但你太让我失望,到现在你竟然心里还放不下她。”
不过是几颗薏仁,他却看出自己的儿子有多紧张梁今禾。
谢老爷子冷笑:“巴巴地跑去禾园守着,没落个好脸色,心里居然还放不下,老二,你不觉得没脸么?”
谢其山眼里是被戳穿的平静:
“爸,您都知道了。”
谢老爷子冷哼一声:“如果你放下了她,我也就不计较你们在外面做的事,可是你扪心自问,放下了吗?”
谢其山垂下头,痛快地承认:“没有。”
他甚至强调:“爸,我放不下她。”
谢老爷子恨不得再给他一个巴掌:“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谢其山却忽然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有些难过的低沉:“爸,怎么叫没出息呢,老三吃喝玩乐,您瞧不上,老四体弱多病,您也不看好,我从小到大都在走您规划好的路算是有出息,但稍微遂了自己的心意,您又觉得是没出息了。”
谢老爷子怒气更盛:“我给你铺路难道错了?你现在的位置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可你自己说,跟你弟弟的前妻搅和在一起,你的名声、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我这么多年的铺路,你都不在乎?”
他下了定论:“老二,你不像你了。”
谢其山唇角微勾,眼底却浮起一抹罕见的锋芒,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爸,我有这个资本任性妄为。如果连任性一次的资格都没有,那我这些年的辛苦有什么意义?”
谢老爷子瞳孔骤缩,心头如遭雷击。
他把谢其山打磨得滴水不漏,让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永远沉稳克制,不显山露水。
可此刻,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儿子,竟在他面前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骨子里从未示人的桀骜。
谢其山眼底情绪翻涌,终于将那句荒唐又真切的话掷了出来:
“我爱她。”
谢老爷子脸色发白,倏尔又变青。
“就算她现在怕谢家,躲着我,但只要我不放手,她迟早会回来。”谢其山顿了顿,喉结微动,嗓音里竟带了一丝执拗的温柔,“她心里对我……总是有感情的。”
谢老爷子手中的拐杖“咚”地砸在地上,怒意还未升起,便被前所未有的震骇淹没。
“老二——”他声音发颤,“你疯了不成?”
他一手教出来的最听话、最守规矩、最有本事的儿子,竟然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想法。
谢其山没有理会谢老爷子的震惊。
他只觉得胸口那股淤积多年的浊气骤然散尽,呼吸从未如此畅快,仿佛连血液都重新流动起来。
原来,这就是挣脱枷锁的感觉。
那些压抑的、克制的、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溃堤。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想要梁今禾。
不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不是可有可无的将就,而是非要不可的执念。
既然已经撕破这层伪装,那就不必再掩饰。他爱她,就一定要她回来。
至于代价?
谢其山眼底掠过一丝冷锐的光。
他付得起。
谢老爷子久久凝视着谢其山,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谢其山的性子,听话孝顺,但骨子里是个犟脾气。
虽然这些年谢其山走了仕途,性子磨平了不少,但他走得越高,谢老爷子却愈发觉得自己快要压不住了。
权势这种东西,能叫人更圆滑收敛,却也能将人的内里淬炼得更加锋利。
谢其山将拐杖捡起,双手奉上,谢老爷子颓然地呼出一口气,接过拐杖,指着门:
“出去,自个儿去冷静完了再来见我。”
谢其山已经不是什么都听他的孩子,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从来没有在自己这个儿子脸上看到如此执拗渴望的神情——像沙漠旅人望见绿洲,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他心里盼着谢其山能走到比他还高的位置上去,可这么听话懂事的儿子,怎么忽然间鬼迷了心窍。
谢老爷子是看好梁今禾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挑了她做谢家的媳妇。
可是他早就知道梁今禾是个有野心的,她同谢其林坚持离婚时,谢老爷子心里就盘算过,若是留不住梁今禾做自家人,那就得彻底将谢梁两家做切割。
只是,梁今禾竟然搭上了他最倚重的儿子。
谢老爷子胸口起伏,怒意翻涌却又无可奈何。
谢其山是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舍不得真伤了父子情分,更舍不得毁了这个倾注半生心血栽培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