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尘埃(14)
翩翩不解地问:“你不喜欢吃不能放到一边不吃吗?”
裴晓霜就笑笑不说话。
翩翩也不响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一句很刺耳的话:霜霜是“领”来的。
她们中途停车,到街边的奶茶店买奶茶,靠在柜台上等待店员冲奶茶的时候,门口有几个小囡跑来跑去地吹泡泡玩。
裴晓霜望着漂浮在黄昏阳光里大大小小的肥皂泡,笑着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词,叫梦幻泡影,我很喜欢。有梦,还有很多七彩泡泡的影子,听起来就很美。”
翩翩差点脱口跟她讲,她在字典上也翻到过这个词,它的真实词义很不怎么样,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意思。也就是,空屁。
但她最终没有说,因为太煞风景,她想裴晓霜以后总能知道的。
第8章 .梦幻泡影(下篇)
蒲悦笑嘻嘻地说:“霜霜,你知不知道,你急起来的样子跟薛鹏飞差不多。”
是在一节体育课上,她们三个人坐在楼梯口,裴晓霜面孔上的红潮还没褪下来。
几分钟之前,蒲悦开了一句玩笑,把裴晓霜惹急了。裴晓霜一急起来,面孔马上涨得鲜红,手脚也不自觉乱摆。
翩翩眼跟前浮现起来薛鹏飞激动时的那张面孔,涨成紫红色,身体像过了电流一样一抽一抽,口中源源不断飞溅着唾沫。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裴晓霜没生气,也跟着她们一起笑。
翩翩笑完了开始帮裴晓霜,她说蒲悦肯定对薛鹏飞有意思,不然为什么对他的动作神态了如指掌。
蒲悦炸开来,像是巴不得翩翩跟她对杠,迫不及待把矛头转向她,你一句我一句,一争争到下课铃打响,两个人把口水都磨干。
翩翩总觉得,蒲悦跟小时候像是换了个人。
她现在身上好像长满了尖刺,又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浑身紧绷着,尖酸而刻薄,任何的人事物都能被她挑出刺找到把柄来进行嘲讽。
学校运动会开幕入场式,所有方阵里初二(1)班最显眼,他们穿的是一套统一的深蓝色紧身运动服。
翩翩立在操场上看得很投入,主要是花痴一班的班长祁扬。
这是她继陈骞之后,进入初中第二个喜欢上的男生,他长得不错,成绩也好。
蒲悦站在翩翩边上,用一种揶揄的眼光看着他们踏步,突然她附到翩翩耳边轻声说:“你朝下看。”
翩翩后知后觉发现,因为运动裤太紧身,很多男生裤裆中央明显凸起来一块,走动起来十分尴尬。
而她喜欢的那个祁扬凸得最明显,他还浑然不觉,一边大踏步,一边表情严肃地张嘴喊着口号。
蒲悦捂着嘴,有些恶劣地发出无声的怪笑。
很显然,她又一次发挥出来了对于细节的无敌洞察力。
翩翩背过了脸去,突然有点不忍心看了。
后来翩翩渐渐有点看出来,蒲悦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对抗她对于中考的焦虑。
这个学期开始,她的数学和物理也退步了,名次甚至经常掉出前十,因为她的认真和刻苦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老师也没有办法对她说重话,而她自己尤其不甘心。
做数学题的时候,她很用力地握着笔,两块肩胛骨弓起,有一趟学校边上的店铺正好在装修,冲击钻的声音很吵,蒲悦揪着头发,口无遮拦地低声咒骂:“死了人在做道场啊。”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骞,他经常趴在课桌上,睡过一堂又一堂课,作业也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做一下,然而成绩始终稳稳地排在蒲悦的前面。
蒲悦和陈骞两个极端,翩翩另外一个极端,每天上课她的眼睛盯着黑板上的那些公式和老师不断开合着的嘴,思想越想集中越是发散开来,仿佛用尽力气握了一捧水,在这种时候,因为太无力,她甚至总是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比如,最远能够走多远。
她真的走过,在某一个礼拜天下午,骑着自行车沿那条两旁都是水杉树的路不停往前去,一直骑到黄昏,累到快要瘫痪,只骑到了相邻的另外一个镇。
她不死心,过了一段时间,又换成坐公交,一大早就出发,一直坐到终点站,也不过才到了另外一个区。
于是翩翩想,自行车肯定不行,公交车也不行,真要想走,起码也要是坐火车。
她在随笔簿上写了一篇很短的故事,意淫自己扒了火车出去远行,叫《逃亡日记》,陈老师用红笔大字批注:你想离家出走?!
吓得翩翩再也不敢提起这件事,她又隐隐觉得有一点失望,陈老师也不理解她。
那可能真的没有人能理解她了。
初二春游,翩翩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