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他把手机递回去,她没反应,看她那紧身的衬裙,他也不方便给她塞回去,便拿在了手里。
过路的客人和服务生皆报以惊异的打量,他对那些眼神视若无睹,一路走出雪满堂。
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越距,忙结结巴巴地补充:“没没什么,我只是找不到小赵有点担心,她跟您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他与他的家庭和解,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父母的关注。
这到底是不是梦?
“哐当。”车辆轧过一个大坑。
没反应。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沈锡舟笑了下,伸手抱住他。
她对他的态度根本不讲逻辑,想一出是一出,这会转换成熟稔,就跟他们这几年没分开过似的。
俩人谁也没说话。
她今晚的记忆到此为止,后续,就只剩下一个灵魂出窍,被本能驱使的躯壳。
“你到底是仗着我在,还是真的不懂?”
叫司机下车,他自己坐进驾驶室,开车载着她离开。
就是这一下松懈,勉强吊着神识的那一缕清明,被醉意一举拽落。
像震后最强的余震。
被范志成性骚扰后还得笑脸相迎,付出全部的热忱却只能看着机会跳过自己,当着沈锡舟的面,被当成取乐的玩意给那群猥琐的男人陪酒。
可能是认识的第一年的运动会,他身上穿的是她给买的粉色毛衣吧。
他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终是把人捞起,打横抱过。
“你帮我拦了吗?没拦你装什么事后诸葛亮?”
沈锡舟亦有些恍惚。
似是并不介意腿脚被溅到和呕吐物的味道。
这是有史以来,最清楚的一个梦了,他睫羽的毛流,眉间的伤疤,一切都那么明晰。
可如果是活生生的沈锡舟出现在她面前,又该如何回避。
踉跄两下,摔在地上之前,被一双手牢牢扶住。
沈锡舟根本不能多看他,多看一秒,她都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这些苦,当年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想都没想过。
沈锡舟确定了。
“你这是干什么?”臂弯中那具坚实的身体瞬间紧绷,紧接着,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有点不解,有点轻蔑,有点怒意,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别的情绪。
“我凭什么要求你?”说话太用力,刺激到咽喉,她俯身又是一阵吐,吐不出东西,只能干呕。
沈锡舟不可置信似的发出一声嗤笑:“我凭什么帮你,你求我了吗?”
沈锡舟本想再说什么,看她这样,想自己跟醉鬼浪费什么口舌,便兀自腾云吐雾。
连她出来到卫生间,一抬头,镜子里还是沈锡舟。
沈锡舟也下车来,到她边上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剩下时间都在冷眼旁观。
但这早就不是他的卷毛小狗。
沈锡舟让她笑得火冒三丈,拽着人的后领塞进车里。
他眼底一片漠然,冷声说:“站好。”
她刚想松手,下巴被人抬起,她对上一双山雨欲来的深沉眼眸。
沈锡舟没立刻离开,在外面听了会动静,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推门进去,她果然没开始,还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发呆,见他进来,迟滞的目光又移到他身上。
她没有处理这种突发情况的经验,申城的磁场扰乱,本就让她心神不宁。
梦泽是她唯一允许自己放纵的地方,今天应该会是个愉快的夜晚。
简直不知死活。
等喉咙那阵难受劲过去,沈锡舟抱着树干发呆。
“沈锡舟。”五年没喊的名字,一回生两回熟。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驱散眼前的朦胧,她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到一整片摇晃的粉色,像万花筒变换形状。
“哭什么?”他轻声问。
“电话。”他掸掸烟灰,示意她衬裙口袋里不断发出蜂鸣的手机。
今夕是何年。
五年来,扎在沈锡舟心头隐隐作梗的刺,终于连根拔起。
他不对她落井下石,都算他大度。
酒店顶层的套房不对外开放,留给自己人不时之需,沈锡舟没打算避着谁的耳目,大摇大摆把沈锡舟领了上去,拎进主卧。
她循声看他,烟雾后,他的面部模糊不清。
依然没反应,反倒因为他撤走一部分支撑力,整个人软趴趴往下掉。
“沈锡舟,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没有我,你会面临什么?”他盯着她,她正在因为他那句坟头笑,肩膀一个劲地抖。
脚下瘫软,她伸手想扶墙,把控不了空间距离,摸了个空。
沈锡舟蜷缩在副驾驶室的座椅里,醒醒睡睡,醉得厉害,沈锡舟侧脸冷峻,直视前方,车的避震性能再好,架不住他开车的速度太快,路上偶尔的起伏颠簸,还是让她的胃愈发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