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谢谢,但临出口她就发现,两天的患难与共之下,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正在飞速重建,道谢已经显得太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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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锡舟颔首,俩人一时无话,隔着半米的距离,走到停车场。
沈锡舟转头看他,他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
沈锡舟侧脸突起一点牙关咬紧的痕迹:“如果你们当初敢坚持要她,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为了脱罪和她划清界限,把她一个小姑娘扔在英国,要她自己赚钱读书生活……”
有个成语叫刻舟求剑。
为着同一个人。
车开出老远,沈锡舟回头看,沈锡舟还站在原地,他站在炽盛的阳光下,一如曾经少年的模样。
沈锡舟逼近,揪住他的衣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沈锡舟松开手,看都不想看他,简单说:“奶奶我会带走,你以后不用再管。”
“去吧。”沈锡舟搭在她的肩膀的手用力握了握,“这里有我,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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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皱纹横生的脸上,绽开一个确认的微笑。
韩家志踉跄着倒退两步,撞在墙上。
历尽千帆过后,她还是那么义无反顾。
沈锡舟松开手,韩家志捂着肚子痛苦地滑坐在地上。
他在时光的长河中停摆了整整五年,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找不回他的剑了。
她没有耐心再等了,等不及自己的事业飞黄腾达,等不及世俗的成功赋予她更多的底气,等不及摆平沈锡舟的父母,她迫不及待想让他得偿所愿。
“滚吧。”沈锡舟别开眼,“别让我再看见你。”
韩家志搓着手,紧张地跟进来,看到庄琼英,凑近了喊:“妈。”
“嗯?”沈锡舟心里已经有预感。
沈锡舟说:“您放心,我只会更想成功。”
上司不卖关子了:“下个月的扬瓣电影节,主办方点名要你主持,QC慈善晚会也有这个意向,正在接洽,台里怕你给人订走,早早就要我跟你敲定元旦跨年晚会的档期。”
上司是担心沈锡舟一门心思扎进感情里,耽误了事业。
“我的意思是,晚上你陪夜吗?”不等沈锡舟回答,沈锡舟说,“我建议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白天才有精力好好陪奶奶。而且有护工在,人家更专业。”
开出机场,沈锡舟问:“去哪,医院吗?”
走出那么远,分开经历了那么多的世事,被打磨,被锻造,年少的遗憾,多年后真的能弥补吗,那年无处安放的炽盛的爱,真的可以被现在承载吗?
经历过差点失去奶奶的危机,她真正明白了活在当下的意义,看到那些她抛下的旧人旧事,是抱着怎样的心在守望她。
这两天,他忙前忙后,帮着联系和咨询国内外的专家,或是陪着她坐在奶奶病床前等候,她没怎么休息,他也一样。
奶奶留下的不仅是一具躯体,还有精神世界,那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独独为沈锡舟开了扇小窗。
韩家志急迫地反驳:“我和她妈妈找她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再理我们,你也知道的,她脾气太硬……”
为奶奶,当然也为沈锡舟。
上司果然说:“你那期《头条当事人》过了,下周就播。”
沈锡舟完成节目录制,又去找上司请假。
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又往沈锡舟来的方向张望。
两个人又沉默了,夜色中的高架桥像一条条流动的金色光河,流向无尽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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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志眼神闪躲,现如今他已经没法再对沈锡舟摆什么老丈人的架子,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有些舐犊情深,他终究是得不到了。
事业是她站在沈锡舟身边最大的底气,他也理解她的,支持她搞事业。
韩家志被他眼中的寒意慑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韩家志没敢反驳,唯唯诺诺地称是。
车内空调的温度似乎调得太低了,沈锡舟无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你们不是她的爸爸妈妈,你们不配。”沈锡舟打断。
她想起来,她还没通过他的微信好友申请。
好半天,憋出句话:“她怎么样?”
沈锡舟瞬间溃不成军,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奶奶,她俯身轻轻抱住奶奶,这才敢放肆流泪,像个迷路多年终于归家的孩子。
二人四目相对,都有些诧异。
上司虽然给批了假,但有些忧心忡忡:“你事业好不容易有起色,现在应该抓住机会往上爬。算了……奶奶病重是特殊情况,不说你了,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当然了,你要是想当豪门阔太,人各有志,当我没说。”
一瞬间,横隔在他们中间的五年时光好像一笔勾销,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她去悉尼找他、他送她去机场的那天,他们也是这样,在等红灯时纵情地拥吻,宣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