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车边,韩家志说:“殊绝你就别去了,你在那也帮不了什么忙,在家安心等消息,好吗?”
虽是商量的口吻,事实上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快速从钱夹里掏出一沓现金塞到她手里,便火急火燎地带着赵岚离开了。
车子已经消失好一会,沈锡舟仍然捏着钱,对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心中既有对母亲的担忧,也有对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无奈。
虽然不去医院,但妈妈在待产,她做不倒跟没事人一样出去旅游。
陆千帆在电话里哀嚎:“可是你不去了我跟谁睡一间啊?”
“谭宵呗。”沈锡舟说,“注意安全。”
劲爆言论一出,陆千帆笑骂道:“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淫秽色情。”
两个女生电话汤煲了好几个小时,话题环了太平洋一圈,说着说着,说到了苦命鸳鸳,陆千帆义愤填膺:“笑面虎过生日,断眉哥喊谭宵去玩,你知道有多搞笑吗,国庆节的生日,现在来开生日派对,你猜为什么?因为没钱,过了年有压岁钱了……但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他居然强调男生局!什么意思啊,不就是怕谭宵带我和你吗?我还不稀罕呢!”
沈锡舟:“谭宵怎么回的?”
“他当然说已经有出游的计划了。”陆千帆冷哼,“而且他郑重声明了,不欢迎我就是不欢迎他,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他,跟他做朋友就必须接受我。”
沈锡舟不太相信:“他居然会说这些?”
陆千帆不情不愿地承认:“我上他号发的,而且你知道吗,断眉哥的头像,居然是他自己的照片!网名是超级大帅比,我真服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的。”
沈锡舟只能装作才知道:“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啊。”
假期期间,空间和校内充斥着学生们的动态更新,不是出游,就是呼朋唤友吃喝玩乐。
而沈锡舟的生活,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剧变。
放假第二天凌晨,赵岚经历二十个小时的折磨,从顺转剖,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婴,起名韩天泽。
沈锡舟去医院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又小又皱的一团,睡在襁褓中。
赵岚筋疲力竭,却怎么都舍不得睡去,看韩天泽的眼神饱含着无限的爱意。
她的父母像一对新手父母,对这个小婴儿的一切怀着新奇和喜悦。
那种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的亲密,与她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
“是不是很可爱?”赵岚招呼她,“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看看弟弟嘛。”
沈锡舟倔着不肯动:“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看他的。”
赵岚哭笑不得:“那你站那么远,怎么看我?”
沈锡舟这才肯过去。
赵岚苍白的脸颊皮肤下透着一片绯色,沈锡舟原以为她是热的,近看才发现,这分明她生产时用力过度造成的血管爆裂。
她一直很爱美,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出入购物商场和美容院,虽然年近五十,但怀孕之前最多只看得出35岁的年纪。
就是这么一个嗜美如命的女人,为了孩子,剪去精心保养的长发,听说什么对孩子好就吃什么,整个孕期增重60斤,与从前风韵犹存的形象胖若两人。
“很痛吗?”沈锡舟一想到16年前,妈妈也是经历这样的痛苦把她生下来,她的语气彻底软了。
知道女儿心疼自己,赵岚浮肿的脸上漾开一个欣慰的笑:“生孩子都是这样,以后你也要经历这些。”
沈锡舟说:“我不生。”
赵岚笑话她:“不生孩子哪个男人肯要你。”
沈锡舟不喜欢听这种话,赌气说:“那就别要,我又不稀罕。”
赵岚摇摇头:“傻话。”
父母留给她的温情时间并不多,随着韩天泽不知缘由的嘹亮哭嚎,他们的注意力又全跑到了他身上。
月嫂招呼沈锡舟:“姐姐要不要抱一下弟弟?”
“我抱不好。”沈锡舟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伸出食指敷衍地勾了下小婴儿的手,他那么小,整只手还没有她一根手指长,脆弱到好像她稍一用力就会把他弄坏。
也许是她冷血吧,他身体里明明流着和她相同的血,却激不起她一丝亲情的眷顾。
只有奶奶留意到她的失落。
祖孙俩一同离开病房,夜晚的医院依旧繁忙,车流在停车场闸口排着长队。
奶奶突然郑重其事来了句:“奶奶永远最喜欢殊绝。”
这还不够,老太太又颇为孩子气地补充:“死后所有东西也都只给殊绝一个人。”
沈锡舟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因为稀罕钱。”
“钱都不稀罕,你傻吗?”奶奶冷哼,“你知道我退休工资多少钱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