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安把小酒楼做大做强(美食)(26)
二人见女儿兴致勃勃,又想到一家人好容易有这样一齐出去赏花的机会,虽是夜深雾重,但也别有踏月探花的意趣嘛,便一齐出发了。
满满特意用竹子削了三把竹刀,这庖厨之道,可大有讲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从前教她的嬷嬷曾告诉她,若是用了铁刀,这奈花也会沾了“金铁之气”,味儿也就不纯了。
露水缠着城西林子不肯散,一家人挎着竹篓钻进花田,露水顺着奈花瓣往下滚,满满头顶一凉,一滴露水滴在脸上。
这花儿怪得很,白日里蔫头耷脑,偏要趁着夜色酿香。
她捏着竹片削成的花刀,轻轻旋下半开的花苞,青白花瓣蹭过虎口,凉丝丝像接了捧新雪。
快要采了半篮子的时候,满满回头一看,却已经不见爹娘的身影。她往四周转了一圈,口中唤着阿爹阿娘,却没有人应答。
夜色深沉,月光洒在一树树的奈花之上,这一片雪白便像是镀了光一般,有风吹过,光也跟着摇动起来,筛下一簇簇星星点点的光斑,分不清是落在地上的奈花,还是疏疏朗朗的月色。
“袁小娘子。”
有人唤她?
她回过头,却见在奈树下,月色中,竟然藏了一张檀木小几,一位穿圆领白袍的小官人坐在小几后边,手里轻轻捏着笔杆,桌上铺着一张画。
她愣了愣,视线向上,只见这小公子肤色雪白,唇红而微开,眉目疏朗,鼻梁细而直,淡的如同一副写意画。直到这小官人眨了眨眼,一双如同乌墨般的瞳仁中露出一丝慌忙的躲避,她才认出来,原来一树奈花洁白下,翩翩而来的小官人,是今日前来送她模子的薛以安。
她心里漏了一拍,忙上前问:“小官人,这么晚,你在这里……画画?”
薛以安轻轻点头,心跳咚咚:“过几日有一个流水宴席赛画花,夜里的奈花最雅,我今晚便来瞧一瞧。”
满满提着篮子,上前一瞧,只见画上的奈花一簇簇栩栩如生,她不懂品鉴,只能讪笑道:
“画的真好,倒像是真的一样。”
她一转身,风吹过来,篮子里的奈花几乎要倒出来,两人都慌忙去扶,却好巧不巧撞在一块,满满脚下一滑,下一刻,竟然倒在薛以安的怀里。篮子里的奈花飘飘洒洒,落在两人身上,落在桌上,落在画里。
二人心跳俱是一怔,脸颊烧的厉害,满满慌忙起来:
“我……我明日要做奈花索粉,会去老地方摆摊,你记得来尝。”愣了愣,又连忙补充,“若是有空,可以来尝一尝。”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一定。”
“诶,那不是咱们闺女吗?”满满一惊,回过头,只见袁大哥指着满满喊道,一旁的兰嫂子则是意味深长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捂住了袁大哥的嘴。
见满满看过来,脸色通红,兰嫂子连忙上前,嘴喜气洋洋地咧开,朝满满眨了眨眼睛:“满满,你早说呀,娘能不懂你吗?你放心,你爹交给我,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满满连忙抓住兰嫂子的袖子:“娘!你误会了,走吧走吧,我们回去了!”
兰嫂子还想说话,却被满满瞪了一眼。满满回过头,朝薛以安服了服身子:
“让您见笑了,我们先……先回去了。”
三人走后,薛以安愣愣看着案上的画,手中的笔微动,不过片刻,在一簇簇的奈花下,多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女郎。
*
满满回到铺子里,却还得连夜把索粉做出来。周边的摊贩都羡慕这小娘子的手艺,运气,她赚的在同等规模的食肆中是顶尖的,可是她却也着实是比旁人努力几分的。
有朝一日,她要开一家大大的酒楼。
灶间早备下粗陶瓮,底子铺着闽南来的赤砂糖,颗粒粗粝,但却甘甜醇厚。
满满把花苞按“三浮三沉”的规矩在盐水里过,手指头叫凉水激得发红。糖与花得层层叠着腌,每铺一层都要拿木尺拍三下瓮壁,听声辨量。
从前嬷嬷总说瓮响不同:“闷声是糖厚了,清音才是正正好。”
米粉用的隔年晚稻,石磨盘下垫着去年晒干的荷叶。满满一边推磨,一边哼着小调,磨缝里漏下的粉簌簌扑在青石案上,不一会儿,案板上便堆了白花花的米粉。再取一些绿豆,同样研磨成粉,把米粉绿豆粉混在一块,打上一个鸡蛋,拌匀,用热水烫了烫手,手心温度揉面,直到整个面团光滑润泽。
最考人的是揉面,太软太硬都不好。满满用的是师父传的“七顺三逆”手法,说是前朝宫里嬷嬷的秘技。顺着揉七圈,又逆着揉三圈,途中不断掺入温水,这样揉出的面最是劲道,却又不会太硬。少量多次地加入奈花,掌心温度透过米粉,奈花也暖暖的,揉着揉着那青白的花瓣便融进了面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