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188)
冷风刮过面颊,张月盈往里缩了缩。
她知道这里,这座殿宇乃东山寺的最高处,常年深锁,旁人皆不得其门而入,传言都说这里镇压着食人精气的鬼魅罗刹。
沈鸿影怎么会带她来这儿?
“阿盈,我们到了。”沈鸿影轻轻放下她,从小路子手中接过伞,微微倾斜遮在张月盈头顶。
张月盈裹着氅衣侧头窥探,沈鸿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阴沉的殿宇,越陷越深,背在身后的右手双拳紧握。
从小到大,这已经说不上是他第几次来这个地方,可唯独这次不同,他终究要惊扰了此地的宁静。
沈鸿影犹豫不决半晌,拉住张月盈飞快地向前走去,云履踏在石板上,雨水“啪”地炸开,浸湿了衣摆。
张月盈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几乎是被他拖到了殿宇门口。
“轰隆——”
夜空中划破一条银龙,照亮了殿宇大门前的匾额,张月盈抬头仰望,喃喃念出上面所书的几个楷书大字:“追思殿。”
不必多问,从名字也能猜出此处的一二用途,大约是为思念哪个人所建。
沈鸿影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追思追思,追思故人。这里为前朝太宗皇帝秘密修建,他与发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奈何妻子不假天年,他便在东山寺修筑此殿以求来生。”
张月盈这回气得厉害,只撇嘴道:“这里竟是有这样一番佳话,可与你想说的事情又能有什么关联?”
沈鸿影表情露出六分苦涩、三分自嘲以及一分隐忍的愤懑:“不是所有的少年夫妻都能湘濡以沬,里面躺着的就是!”
闻眼,张月盈瞪大了瞳孔,万分震惊地看着沈鸿影,又看向前方。
里面……难道是……?
森然的夜风砸开殿宇禁闭的大门,卷动着窗棂,哗啦啦地响,张月盈努力抓住大氅下摆,才没有被风吹开。闭眼几息再睁开,殿宇的内部阴暗不已,透露出一股瘆人的寒意。
被沈鸿影近乎强硬地带入了内部,张月盈忍不住抖了抖,浑身汗毛冷竖。耳畔皆是呜呜风声,无数白色的长纱、长幡从屋顶落下,好似传说中妖怪鬼魂的栖息之所,任何人进入其中,都不能放松半点心神。
沈鸿影恍若无觉,执着地向前,一层一层拨开白色的纱幕,拨到后面烦了,小刀出鞘,布帛撕裂,大片薄纱应声而断。
终于,他停在了一道最大、最长的纱幕之外,微弱的光线照着,如月光般皎洁冷漠。
他探出一根手指,颤抖地触碰了一下纱幕表面,随后抓住白纱边缘猛地扯下,纱幕似瀑流般飞泻而下,露出背后掩藏的东西。
张月盈努了努嘴唇。
果然,半尺高的白玉石台上放置着一具金丝楠木棺椁,棺椁前的供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果蔬,半根香线尚未燃尽,显然有人在定期供奉。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的排位,上书:“故慧明皇后叶氏之位。”
本朝的叶皇后仅有两位,一位便是如今的太后娘娘,既然太后健在,那这意味便只能是沈鸿影的生母、当朝皇帝的结发之妻——叶皇后。
沈鸿影放在拽着张月盈的手,声音冷冽道:“不论是我还是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今晚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话音刚落,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插在一旁的灯架上,背影落寞。张月盈行动比思维更先做出反应,跟在他后面点起了蜡烛。
一根一根的白蜡被点燃,殿内逐渐亮堂起来,不复从前黑暗。
张月盈走到供桌前,重新点燃了三炷香,对着牌位的方向拜了三拜,默念道:“还请母后不要责怪我们今日冒昧前来,叨扰了您的安宁。”
点燃最后一根蜡烛,沈鸿影回头,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满室烛光里,蓝衣女子面容恬静,拈香祷告,一举一动极尽虔诚。
他不由自主朝她走去。
张月盈余光瞧见他靠近,飞快地把香线插入香坛,闪到了一旁,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恰在这时,殿宇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我带着人来了。”叶剑屏带着三个人推门而入,带入大股潮湿水汽。
解下身上披着的蓑衣与头上戴着的斗笠,另外三人露出原本的装束,紧跟着叶剑屏的是谭清淮,之后是京兆府少尹孟修远,拎着一个硕大的木箱,而被孟修远扶了一把的却是位女子。
“楚仵作。”张月盈一眼便认出了她。
如果谭清淮的出现张月盈还不明白意味着什么,那么楚蒿的到来已经足够揭示那个答案了。
仵作只验身后尸死人骨。
她愕然失色,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沈鸿影。
无故开棺,惊扰已故父母的尸身,就是放在她前世都可能会被有些人戳脊梁骨的事,更别提如今,叶皇后还是这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