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186)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刘琛推门进去,看刘文昌抵额阖目,不忍打搅,又怕她着凉,欲脱下自己的公服覆上,却见刘文昌骤然睁眼,她忙唤了声:“母亲。”
刘文昌默默看了她半晌,方道:“坐下吧,今日詹事府可有什么事?”
刘琛并未就坐,低头回道:“回母亲的话,与向日无异。却是大理寺那边,孙协撞了一次墙,又被救了回来,看来三司会省,她也不敢说什么出来。”
刘文昌道:“大理寺的事,何须你去过问。关心则乱,这么多年,刘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母亲教训的是。”
“下午有人登门,临走时留下这个,你看看。”刘文昌说着话,将一封信函递给刘琛。
刘琛接过信,垂眸扫了几眼,蓦然抬头:“周自横......可是戊寅科被凌迟的主考官周尚书?”
刘文昌默然不语,算是默认。
“可是据女儿所知,那件事后,周家女丁无一幸免,西市血流成河,而今周大人怎会还有女儿在世?”刘琛若有所思道,“再者说,刑部娄侍郎怎么会徇私窝庇周家女儿?周尚书亡故时,娄侍郎连功名都没有,二人都不曾同朝为官,哪来的私?”刘琛摇头,将纸册搁到桌上:“母亲,杨太师的夫郎,糊涂起来可以狠杀亲子,这样一个疯子的话,是信不得的。”
刘文昌笑笑:“他未必是真疯。琛儿,还有一事想必你不知情。”她顿了顿又道:“周自横发夫李氏诞下一子,另有继室文氏生有一女,周家出事后,朝廷预判诛其三族,当时不少得过老周大人照拂的文官武将以死进谏,陛下难驳众议,将周家的一双儿女发配边疆。途中遇到火灾,烧死不少犯人,也有不少犯人都趁乱逃走。”
刘琛恍然大悟,“竟有这么一说,那娄大人的事,也不是空穴来风了。”说话间,眉头疏散开来,已有了几分欣喜。“母亲,杨太师如果没了娄侍郎这手棋,日后......”
刘文昌掌心扣在膝头上,突然出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眼下是多事之秋,行事谨慎为上。何况娄肖虽难缠,她亦不失为栋梁之才,刑部不可无此人。你先做好本分的事,叫人查查这件事,然后再说吧。”说罢笑道:“现如今,朝中之人哪个不当我刘某人是国之巨蠹,若心声可鸣,那谩骂声早就沸反盈天了。”
“母亲。”刘琛听她话里不好,忙道:“您的心思,女儿知、先帝知、太帝君亦知,是功是过,后世自明,何需去管庸人的俗语?”
刘文昌笑了两声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说着起身,拍着她肩膀道:“前线来报,年内你长姐就要回朝复命。”
这事刘琛早就知道,她沉默片刻,方应道:“恐怕这一回,陛下轻易不会放过她手中兵权。但陛下长于深宫,不曾出过京城半步,收了兵权,又何处分放?再说,算上齐王手中的余兵,各藩王拥兵大有数十万计,陛下为何不先收藩?”
刘文昌并未接茬,却问她:“你忙得连公服都没有换,还要为后。庭的琐事操忙。”
刘琛被这忽来的一句话震在当场,不知小侍有娠的消息,竟已传到刘文昌这里。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
“母亲竟也听说了......”刘琛屈膝跪地,将头触到大理石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顺着额头直钻胸口,“是女儿不孝,给母亲、给刘家蒙羞了。”
刘文昌叹了口气,俯身将刘琛扶起:“这不是你的错。起来说话。”
刘琛红着眼,咬牙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不会意气用事,亦不会姑息养奸,早日给母亲一个交代。”
刘文昌皱眉:“当年的几位郎中说法不一,也有说你未必不能......总之这是你的私事,我无心干涉。只是不要惊扰了族人。”
“女儿明白。 ”
刘琛又告了声退,才转身离开。刘三在长廊尽头见她走远,才向刘文昌走去。
听到脚步声,刘文昌仍是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听她道:“家主,茶饭都布好了。”见她没反应,刘三又唤了一声:“家主。”
堂内一片死寂。
刘文昌抬起头来久久地望着刘三,发觉她的鬓角已有许多白发。
这么多年过去,先帝也作了古,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多少人会记得那些人、那些不堪一提的陈年旧事。
刘文昌低声问:“刘三,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回家主的话,算起来也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刘文昌看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三十年你都没有长进。”
刘三脸色微变,突然双膝扣地,扑通跪在了地上:“家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