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188)
杨思焕心里清楚傅明闻先前说了许多,无非是想让她继续做杨太师的拥趸者,在开封任职时网罗三大家族的罪证。
杨思焕背靠着车壁,感觉有些累了,病弱的身子大概也撑不了多久,听了傅侍郎的话,她只是淡淡回:“多蒙太师错爱。偏是下官天资愚钝,自小父兄就叫我用心读书,不求闻达于世。”说着话慢慢垂眸,“原只想填饱肚子,图个现世安稳罢了。德不配位反遭其噬,此间种种亦是咎由自取,能全身而退想也用了毕生的造化。如今下官不过区区知县而已,更是愧对太师提携。”
傅明闻乃当朝太师杨永清的得意门生,官至户部右侍郎,她入仕十多年,风里雨里一路走来,反多了几分耐心。她闻言也轻叹一声:“大人年纪尚轻,难免遭人算计,日后多加注意就是,切莫因此失了锐气。”傅侍郎定定地望着她,顿了顿,甫语重心长地道,“便是为了周家公子,大人亦不能随波逐流了。”
听对方提到周世景,杨思焕苍白的脸色微变。心道这又是威胁吗?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抿唇一笑:“下官记得傅大人的话——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说这话时,漆黑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大概被把弄了太久,发觉息事宁人并无益处,抑或实在伤痛难耐,她主动提出要下车。
雨还在下,傅侍郎要送杨思焕回去,她却说家就在附近,只要了把伞就自己走回去。
杨思焕原先的宅院已经没了,但她一时忘了这回事,还是顺着原来的路走了回去,走到门口才发现门上赫然贴着的封条。
她久久地站在屋檐下,衣角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家主,此处你不能久留,以免生出是非来。”
杨思焕闻声回头,却是一个高瘦的男人一手打伞,一手提了盏灯笼站在雨中,她愣了一下,半晌才低声唤了一声:“文叔。”唤完之后又问他:“文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文叔知是自己脸上有疤,面相不好,半夜突然出现,定是吓到人家了,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慌慌张张脱下自己的外衫,摁在杨思焕的肩头。
“家主还病着,可不能再着凉了,回吧。”文叔低头,缓缓开口 :“家主出门后,周爷也出去了。小的想着白日里老太爷总念叨着祭奠祖宗的香炉没有带出来,唯恐丢了,估摸着周爷记得这件事,趁天黑回来取了。这会儿周爷还没回家,小的就过来迎迎。”
杨思焕就问:“门都锁了,他怎么进去?”
文叔笑了笑:“家主忘了吗?这后院有个石头门,都以为是墙,咱们自己当初也是住了半个月才发现。”
雨似乎小了许多,打在脸上却是冰冷的,杨思焕浑身泛寒,脑子昏昏沉沉的,多半又起烧了。却想起文叔方才说周世景半夜未归的事,总放心不下,克制不住地连咳几下。
文叔忙替她顺了后背,方才喘上气。
“不过是个香炉,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消得半夜出来取么?”杨思焕道,“再不济也可以叫夏夏过来。”
文叔就笑:“夏夏是个懒的,这会儿雷都打不醒。再者说,爷素日事必躬行,拿家里的几个小子都当弟弟疼,从不肯多麻烦下人。”
是他的性子,杨思焕也笑了。可接下来文叔说的话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冬冬又不会说话,周爷心善将他买下,说是说伺候周爷,过得却是少爷的日子。”文叔道,“周爷教他读书认字,手把手地教,越养越娇贵了。”
二人边说边走,推开石门绕进后院小祠堂,作为私改账目的惩罚,朝廷没收了杨思焕的私产,也不算抄家,因此家里还算齐整,桌子椅子都还按原先的摆着没动。香炉也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杨思焕一面叫文叔去取香炉,一面接着方才的话头道:“随他去吧。”
文叔抱起香炉,纳闷道:“周爷没有来?那他去哪里了?”想了想又犹犹豫豫道:“家主,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您不在家的这几个月,我有几次半夜听到推门声,以为家里进了贼,出去一看竟发现是爷从外面回来。”
杨思焕闻言心里却有了几分不快,但还是面不改色道:“我在大理寺时,他夜里来看过我几回,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去。”
她说着谎话,恐人不信,遂将目光投向文叔,却见一手打伞,一手抱着香炉,连连点头:“是。”
一家人暂时安置在周世景之前租住的小巷子里,离原先的杨家宅院不远,雨落尽了也不再下了,杨思焕就兀自上前走着。
她人高挑,步子也快,文叔渐渐被扔在后面。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小院里仍是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