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缘(20)

别看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庄红梅做的，但凡家里有重要事情，比如逢年过节，又或者请客吃饭，关键时刻都是老孟下厨。

这次老孟超常发挥，一桌菜烧得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为了迎接新女婿的到来还特意开了瓶珍藏许久的五粮液。老孟说家里还藏了瓶 84 年的茅台，就等孟翡婚礼那天和亲家一起喝。

开了酒，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等待男朋友的到来。

老式台钟的钟摆“嗒嗒作响”，一家三口从中午十一点等到下午两点。孟翡一个接一个电话地打，却始终无人接听。期间庄红梅把菜拿去热了一遍又一遍，老孟怕新女婿找不到路，三五不时跑到楼下路口等着。

孟翡记得很清楚，那天从下午六点多开始下雨，整个城市被笼罩在灰白色的接近凝固状的水汽中。她站在阳台上，周围是无数苍白的屋脊，灰色的雨点子打在铸铁栏杆上，溅起透明的水花。

电话终于接通了，老孟和庄红梅齐齐望向她。

“好，我知道了。”

孟翡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冷静，没有尖叫也没有怒骂。或许在这段不算漫长的等待里，她早就预知了些什么。又或者在更早之前，其实已经察觉出了些许蛛丝马迹。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故意当做无知无觉罢了。

“我们自己吃吧，他不来了。”

孟翡放下电话，走回饭桌旁。

“他在浦东机场，马上就要起飞了。”

男朋友瞒着她搞定了所有出国手续，在约定好上门提亲的这天，启程去了德国。

第12章 同居 下

“过两天把你那个女人带回家吃饭。”

下班前顾天华收到母亲的微信，“你那个女人”这样的描述看得他眉头一锁。不过也欣喜于母亲总算对白晓妍释放了点善意的信号。

按照卓银娣的脾气，即便无奈接受了顾天华和白晓妍在一起的事实，但是登堂入室什么的，根本想也没想过。按照她原本的打算，等这桩事情过去之后，让他们两个悄没声息地领证结婚。也不用往家里领，看到就头疼。逢年过节也不用带出来，省得丢脸。等那女人生了小孩，再找机会和亲朋好友们见一见，这件事情才算过去了。

她原本想得蛮好，谁晓得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子女儿没一个让她省心。

那天下午顾天娇带着行李跑出去，她以为她不过一时任性，过两天就会回来。却连续三天没有音讯，微信和电话也全部拉黑了。卓银娣去她公司找人，结果人家告诉她顾天娇当早就辞职，连退工单都没有拿，顾母扑了个空。

这下顾母总算慌了神，急忙联系儿子，顾天华那个时候在外地出差脱不开身，加上也不想管妹妹的破事，就全部交给白晓妍处理。

白晓妍哪里有什么办法，她连顾天娇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最后还是孟翡发消息给顾天华，说她已经帮顾天娇暂时安置下来，没提周硕的事情。

卓银娣本来已经打算上门抓人，听到和孟翡有关，原本肚子里憋着的一包气“噗”地漏了，暗灰色的泻满了一地。有愧疚，有埋怨，还有丢了面子的愤懑……

怪女儿任性，怪儿子无情，更怪孟翡多管闲事。

本来就是他们顾家欠了她的，现在无端又给她送了那么大一个人情。放在早年的家庭伦理剧里，他们顾家扮演的就是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角色，走在菜场里要被人扔臭鸡蛋的那种。想到这里，要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像是被抽掉筋的草虾，干什么都不起劲，只想孵在被窝里。

顾母颓丧了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女儿就是这样，留来留去留成仇。将来她生病送终，终究还是要靠儿子儿媳。孟翡已经走了，那个白什么的……再怎么可恶，也不能不给她点面子。

顾天华回家把这事儿告诉白晓妍，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欢欣鼓舞起来。

“什么时候去，妈喜欢什么东西？香水还是口红？”

“后天去吃晚饭。你什么都不用准备。”

当年孟翡上门的时候送了顾母一件开司米毛衫，送了顾天娇一套资生堂化妆品。孟翡吃完饭走出顾家门不到一百米，他妈就开始啰嗦，说一点都不实惠，这个新妇不怎么会过日子。顾天娇问她什么东西算实惠，顾母嗫喏半天说不出来。顾天娇嗤笑说将来我上门遇到你这样难伺候的婆婆，别了屁股就跑。顾天华到现在还记得他妈朝天翻白眼的样子。

顾天华走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白晓妍从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生活，厨艺很是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做菜喜放辣子，让顾天华有些吃不太消。

从外地出差回来后，顾天华就住进了白晓妍的公寓。

以白晓妍的工资和工作资历当然买不起上海的房子，再说政策上也不允许。原本这是前男友租的房子，对方也是沪漂一族。交往一年多，对方几次想要求婚，都被白晓妍打哈哈似地避开。去年过完年没多久，白晓妍哭着告诉他自己变心了。男方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打包行李离开，白晓妍也是一个月之后才从房东那边知道他临走前又帮她交了两个月房租。想要把钱转给他，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为了避嫌，早上上班的时候，顾天华把白晓妍放到离公司最近的地铁站，两人前后脚进公司。不过顾天华要跑业务的关系，送她上班的次数不多，大多数的时候还是白晓妍自己坐地铁或者搭车。

“后天？后天不就是……”

白晓妍拿起碗给顾天华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