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缘(56)

“海伦姐，你会和老板一起来么？”

“看吧，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让我再安排安排，到时候通知你。”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白晓妍一脸尴尬。

“那个，海伦姐，我是回来销假的。我已经恢复好了，这段时间您辛苦了，我现在马上可以开始工作。”

赵乐水惊讶地抬头，“你回来？”

她摊开双手夸张地道，“位子让给你，那我去哪里？”

“海伦姐，别玩玩笑了。我只是请了年假，怎么就没岗位了呢？”

或许是办公室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白晓妍头上直冒热汗。

“啊，这么一说，我是忘记告诉你了。你之前工作失职，被多个员工投诉。经过管委会研究决定，暂停你人事行政总监的职务。”

赵乐水说着，从打印机上取下一张 A4 纸。

“公司决定把你的行政等级和工资都下调两级，转为人事专员，以观后效。”

“谁投诉我？什么原因？”

白晓妍瞪大眼珠。

“匿名投诉。”

赵乐水轻轻摇了摇头，“为了保护员工隐私，恕我不能告诉你具体是谁。”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帖子？”

白晓妍怒气上头，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愤愤道，“结婚不结婚是我和顾天华的私事，公司不能因为这个处罚我。”

而且要处罚，应该两个人一起，凭什么只针对她一个？

“对你进行处罚是公司管委会一致投票的结果。原因你最近的工作表现差强人意，配不上人事行政总监的职位和薪酬。和帖子没有关系。”

赵乐水语气冷淡且不容拒绝。

管委会算由总监以上级别的经理和大股东构成，包括顾天华在内一共十五个人，任何决议想要通过必须至少获得一半以上委员的认可。

“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字。你现在就可以到新岗位上任，坐原来洪玲的位子。如果有问题的话，你现在提出，我们会在下个管委会日上讨论。”

赵乐水指了指外头的空位。

“当然……”

她撇了撇嘴，“你也可以选择离职。公司认同每个员工的个人选择。”

白晓妍看着眼前的这张《转岗通知书》，手脚发抖，入堕冰窖。

“女士，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么？”

咖啡店的员工走到她身旁轻声问。

白晓妍恍惚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从早上一直坐到了下午。手边的咖啡早已冰凉，身边的客人更不晓得换了几茬。不知不觉天空中飘起了晚霞。

“不好意思……”

白晓妍起身，突然的头晕眼花让她差点摔倒，服务员忙把她扶了回去。

“您要不联系一下家里人？或者让您的朋友来接一下。”

白晓妍掏出手机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白晓妍！”

百货商店门口，新年的装饰灯还未撤下，突然亮起的一盏盏星光由远及近渐次亮起，男人踩着遍地星光，劈开茫茫人海，携着一身灿烂的夕阳冲她飞奔而来。

她张着嘴，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

“太好了，你还在……”

尹承佑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小麦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下班路上看到你坐在咖啡店门口……你坐了多久了？怎么不接我电话呢？”

看着她被冻红的鼻头，尹承佑一脸心疼。

白晓妍捂着胸口，努力把这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按回去。

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赶到自己身边的不是顾天华，而是他。

“你吃过饭了么？”

尹承佑拿出手机，“要不要帮你联系顾总。”

“不要！”

她下意识地拒绝。

既然是管委会做出的决定，顾天华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可他竟然一直都瞒着自己……

白晓妍怆然。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么？”

“家？”

白晓妍抬起头，缓缓地摇了摇脑袋，“我不想回去。”

新买的房子是二手的，顾天华都没有和她商量过就直接下了定。

两室一厅的房子，下个月就能拿到产证。听顾天华说他看中这套二手房很久了，之前房东死咬价格不放。最近股票大涨，房东急着加注这才忍痛割肉稍微降价。

“为什么要买在哪里？”

“我之前和孟翡的婚房就在附近，住习惯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白晓妍胸闷不已。

买的是二手房就算了，她本来以为至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装潢。

结果顾天华说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上一任房主买下房子才两年多，家具和装潢都是新的，稍微布置一下就能入住。如果重新装修，再加上通风散味，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他不想等。

“可是房东是因为和离婚所以才决定卖房的。”

别人离婚的屋子，他们买来做婚房，未免有些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我不也离婚了么？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顾天华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白晓妍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新房冰冷的欧洲极简风格，只有黑白灰配色的家具和白晓妍心中家庭的氛围根本完全就是南辕北辙。她喜欢地中海风格的装修，明媚的，热情的，色彩要鲜艳，大红深绿橘黄……就像是生命的颜色。她跟顾天华说，顾天华却笑她乡气。

总之，婚礼不是梦想中的婚礼，婚房也不是梦想中的婚房。她像是兴冲冲地跑去百货公司参加年末大促，稀里糊涂买了一堆打折商品，回家一看都是落脚货，钞票却已经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