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缘(6)

不顾顾天娇吱哇乱叫把她拉到一旁，顾天华压低嗓门道，“你疯了，找了个未成年人当男朋友？”

看着那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和他的锅盖头，顾天华怀疑他还是个高中生。

“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顾天娇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在顾天华的心目中居然是个法外狂徒。

“你都 28 了，找个 22 岁的男朋友？”

“怎么？只准你们男人 82 找 28 的，我 28 岁找个 22 岁的男朋友不可以么？要你管那么多。”

顾天娇一把甩开哥哥的手。

“你想气死老妈？”

“你抬举我了。妈才不管我。”

顾天娇冷笑着，双手环在胸前。

外人眼里看来，顾妈妈守了半辈子寡把一儿一女抚养成人，是典型的中国式好女人。顾天娇却再清楚不过，她妈妈那都是做戏给外人看的。老太太对内对外根本是两幅面孔。

她小时候不懂，为什么都是一个妈生的，老妈对哥哥就和颜悦色，对自己就耷眉扫眼。顾天华要喝牛奶，要上最好的补习班，老妈二话不说一口答应。轮到自己想要买个新书包新笔盒就推三阻四，让她用哥哥淘汰的。甚至借口家里条件差，都不让顾天娇参加学校里组织的春游秋游。

长大后才知道，这叫做“重男轻女”。

她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

明白了这一切后，顾天娇彻底放飞自我，她瞒着母亲和哥哥填报了外地的大学。大学毕业后拒绝顾天华通路子安排的职位，跑到游戏公司里干起了什么游戏策划师，别说顾妈妈了，顾天华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顾天娇承认，她就是看顾天华不顺眼。她讨厌他精英的风范，讨厌他一副顾家顶梁柱的样子，连带讨厌她的嫂子孟翡。

顾天华现在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顾天娇觉得可笑至极。

顾天华按了按不住弹跳的太阳穴，忍住怒气道，“在妈知道前，快点跟他分手。”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顾天娇尖声讽刺道，“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什么意思？”

顾天华挑起眉毛。

“什么什么意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天娇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踮起脚凑到顾天华耳边，发出恶魔般的低语：“上个月三十号，你和谁一起去了迪士尼乐园？”

顾天华瞳孔一震。

顾天娇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里，顾天娇亲热地和周硕拢在一起。就在他俩身后，一对男女匆匆走过，虽然画面有些模糊，顾天华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

“没想到老哥你年纪一把了还有这种童心。迪士尼……你带孟翡去过么？”

顾天娇收起手机，满意地看到顾天华丧尸般僵硬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管我，我也不会管你。天下太平，不好么？”

见他不回答，顾天娇故作惊讶地追问：“怎么，难道你还想和孟翡离婚，娶那个女人不成？”

照片是无意中拍下的，那女人大半个身子都被顾天华遮住了，只露出半张脸。看不出具体容貌，不过应该比孟翡来得年轻些，从身材推测长得应该不赖。

“怎么可能……”

顾天华下意识回答。

顾天娇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膀。说句心里话，她非常乐于看到哥嫂婚变。尤其期待母亲得知顾天华出轨的那一刻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秘密，顾天娇也不打算放过她哥。

“五千块。”

“什么？”

“封口费。”

顾天娇搓了搓手指尖。

“你疯了？”

顾天华指了指不远处的周硕，“别忘记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

“我不在乎。你敢去告诉妈，我就敢让周硕上门。”

秘书 Lisa 结完账出来，就看到顶头上司瘫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顾总没事吧，是刚才喝多了么？”

“没事……”

顾天华用力地抹了把面孔，挣扎地站起来。孟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顾天娇这边突然横插一档，让他深感不安。

就在此时，手机传来微信提示。

倾城的风：明天别忘记哦。地址之前推送给你了。

白晓妍和他约好了，明天去阳澄湖吃螃蟹，顺便过夜。

顾天华犹豫了一会儿，双手并用打了一大段话。打完之后，右手大拇指放在发送按钮上迟迟不动。想来想去，把打的字都删了，简单回复了一个“好”。

……

“吃螃蟹？”

顾母放下结到一半的绒线衫，不解地看向儿媳妇。

顾母每年都要给儿子结一件绒线衫，开衫，套头衫，鸡心领的，方形领的，满满当当堆了半个柜子。顾天华也不知道跟讲过她多少次，现在外面什么样的衣服都买得到，不要费这个心思，又害眼睛。顾母却偏要结，偏要送，顾天华只好无奈收下。除了偶然到母亲这里吃饭的时候穿一件应个景，平日里都束之高阁。

“不吃，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牙齿不好。上半年补了一个颗，花了两千块呢。”

顾母摇头拒绝。

“你不吃我要吃的。嫂子，我去。”

顾天娇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橘子，插嘴道。

“你明天不上班？”

顾母朝她扔了个白眼。

“我可以请年假啊。”

“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的，我不喜欢吃螃蟹。”

顾母心想大闸蟹那么贵，看新闻说要今年正宗的阳澄湖螃蟹要三四百块钱一只。一顿饭下来要吃掉几千块，都是儿子辛苦赚来的铜钿，能省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