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会发疯(17)
蔬蔬却不同意:“每个人都有擅长做的事,你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天然的就会花很多时间精力去琢磨,如果这叫天赋的话,那谁都有。”
可罗芝觉得自己没有。
她大学学业中等偏上,研究生念得中规中矩,该努力的地方都努力了,成绩并不差,然而来了摩美之后,代码写得吃力,人际关系更是处理不了一点儿,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是没有上班的天赋。
“那只能说明你不是真的喜欢。”蔬蔬毫不犹豫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你好好想想,自己真正喜欢什么,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以前喜欢画画,但后来中断了。”罗芝诚实坦白。
“为什么不坚持下去?说不定那就是你的天赋所在。”
罗芝叹气:“我没有时
间,周末要参加行业论坛,还有一些实习生小组局,有时候是CFA和CPA备考自习,有时候是模拟投资比赛,当然也有玩剧本杀的时候……总之排得满满的。”
她说这话,其实心里挺虚,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假装十分努力,实则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蔬蔬不再为难她了,咂舌评论道:“可怜的社畜,你的工作把所有业余的时间都占用了。”
可不是。
罗芝念研究生时曾在校外报过一门油画课,画室在老城区一栋年代久远的红砖楼里,离学校有整整两小时的车程。每个周末,她倒两趟地铁,小跑十五分钟,穿过拥挤的街市和泥泞的街道,踉踉跄跄爬上老旧的楼梯,才能到达那扇挂着锈迹斑斑小铜牌的木门。
但罗芝从不觉得奔波辛苦。
推开门走进画室,她快乐的像个逃课成功的坏小孩,阳光照进窗户,将颜料的松节油味微微加热,味道氤氲散开,微微刺鼻,却让人沉静。
罗芝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个介于创作与记忆之间的气味世界,奇妙得像一场错位的梦。
当时有个女孩总是坐在罗芝身边,她跟罗芝同龄,个头很矮,脸色苍白,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她都捂得严实,长袖帽子口罩一样不少。
她说自己生了病,不能出去旅行,好在还能学画画,两人在窗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画着画着,时间慢下来,偶尔聊几句,那姑娘总说,要是再早点来就好了,生病后才知人生无常,现在眼看要失去了,才想起还有很多喜欢的东西都来不及追求,实在遗憾。
她声音低沉轻柔,融化在那段静谧的时光里,带着怀旧的气息,还有一点少女心中不曾说出口的悲喜。
罗芝后来再没见过她。
她回过神,地铁依旧在轨道上轰鸣前行,隧道黑的一如既往,但她轻轻挪了挪脚——能动了。
她今天过的确实有点糟,工作的压力已让她喘不过气,妈妈的话还十分膈应。
但也许,也许糟糕值已经到顶了,情绪已跌到底,反而不怕再往下了。她想着潇洒自如的蔬蔬,想着那个心怀遗憾的姑娘,她们都说,人生苦短,若有热爱的东西,就该坚定不移地去追寻。
罗芝仿佛被谁在心里轻轻推了一把——她突然想学学蔬蔬,尝试做一回爽文女主,痛快果断,闪闪发光。
她想振作精神,告诉妈妈她不喜欢听这些带刺的话,她想调动热情,倾注到眼前的工作上,把所有心思都放进去,不要任何顾虑,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
她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努力踏出这意义非凡的一步——
啪。
对面来了个矮小臃肿的老妇人,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落下,直直踩上了她的鞋。
第9章 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
#你看那个精算师,他好像个厨子啊
摩美投资,第一季度总结大会。
后台空气沉闷,光线被幕布切割,略显沉重,投影屏幕上的数据曲线不停晃动,罗芝强撑着精神,疲惫不堪。
台上,维德的秘书抑扬顿挫,激情澎湃,PPT页页翻过,报表张张漂亮,全方位展示这一季度资本回收的亮眼表现……当然,都是给高层大佬们听的。
罗芝在后台坐着,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一脸漠然。
连徐尘都有点酸葡萄了,咂舌道:“千万亿的项目谈成了又怎样,说的好像我们实习生能领到分红似的。”
这种大会流程枯燥,向来翻不出花样,台下诸位一个个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皆作若有所思状,仿佛在衡量某个重大决策或记录什么核心笔记,其实走近了你就会看清,有眯眼打盹的,有发呆望天(花板)的,还有偷偷打开手机抢团购券的,甚至也有一两名身先士卒的勇士,坐在角落嘴巴微张,几乎打起呼噜。
罗芝倒希望自己能打个呼噜,她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昨晚跟关狄闹得不愉快,心情躁郁,更加重了今天的困乏。
矛盾的真正起因并不在关狄,罗芝按照邓肯的要求制定了时间线,但邓肯依旧不满意,当众挑刺刁难,丝毫不在乎罗芝的脸面。
“你这进度线是给养老项目写的吗,还是你以为我们是做公益的?”
他连发三封邮件炮轰罗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与轻蔑,语气高高在上,冷冽刻薄,像对待工具一样对待罗芝,自然也无需考虑她的情绪和感受。
眼看罗芝迟迟未回,大概率是想装死,他迅速换了个更有效的追击方式——他临时起意,直接把罗芝拉进了两个高层的视频会议,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点名要她汇报进程。
罗芝战战兢兢,看着屏幕里十几个陌生的西装大佬,个个西装笔挺,眉眼沉稳,气场强大,而她甚至分不清他们是谁,掌管哪个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