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婚你高冷,再婚又发疯?(315)
“明天我陪你去南山墓园。”她将手掌轻轻贴在他微颤的脊背上,陆云天垂眸盯着茶汤里浮沉的茉莉花瓣,喉结滚动几下才发出暗哑的回应:“那就麻烦你陪我了。”
这种默契的陪伴持续了七年,每当春末的晚风裹胁着槐花香飘来,陆家老宅的佣人们总会默契地收起所有镜子,陆云天总会在这个时节突然消瘦,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墨色。
作为陆家最受排挤的私生子,唯有长兄陆语曾为他撑起过一方晴空,直到那辆失控的跑车将血色泼溅在跨海大桥护栏上。
落地窗倒映出齐修瑾绷紧的下颌线,钢笔悬在文件上方许久未动,时昭将新泡的曼特宁推到他手边,看着褐色液体在瓷杯中漾开的波纹:“今年……需要准备白桔梗吗?”
玻璃窗映出男人骤然收缩的瞳孔,十年了,他仍记得急救室里心电监护仪刺耳的嗡鸣,记得陆语最后望向他的眼神。
那些被媒体称作“商界传奇”的并购案,不过是他试图赎罪的献祭,可有些深渊,永远填不满。
“让司机九点来接。”齐修瑾扯松领带,金属袖扣在桌面磕出轻响,落地窗外,霓虹灯正沿着金融街次第亮起,将整座城市笼罩在虚幻的光晕里。
这本该是独自承担的重任。
翌日天色罕见地蒙上阴霾,细密雨丝缠绕着每个人的心绪,空气里浮动着难以名状的焦躁,当齐修瑾踏入墓园时,宋凉叶正与陆云天及亲属们静立在汉白玉碑石前。
望着相框里永远定格的笑颜,宋凉叶喉间泛起酸涩,那个总在她迷惘时递来温牛奶,在她崴脚时二话不说背她下楼的邻家哥哥,此刻沉睡在冰冷的石碑之下。
记忆中的鲜活身影与眼前黑白影像重叠,连雨滴打在伞面的声响都像是心碎的余韵。
人群中唯有陆夫人神色游离,她盯着黑白影像的眼神晦暗不明,突然掏出丝帕掩住鼻尖,带着哭腔叹息道:“小钰这孩子福薄啊,前些天还说要带我去看极光……”
话音未落就被陆云天攥紧伞柄的声响打断,骨节发白的指节透露着隐忍的怒意。
“修瑾果然来了!伯母早料定你会来送他最后一程,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陆夫人突然拔高的声调划破沉寂。
宋凉叶猛然回头,正撞见齐修瑾被雨水浸透的肩线,他苍白的脸色与黑色西装几乎融为一体。
陆云天箭步上前揪住对方衣领,骨节泛白的手背青筋暴起:“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要不是你非要走那条盘山道……”
压抑许久的质问在雨幕中炸开,却被齐修瑾死水般的眼神生生截断,男人领口在拉扯中变形,垂落的发梢滴着水珠,仿佛赎罪者甘愿承受所有鞭笞。
宋凉叶冲上前攥住陆云天手腕,声音里掺着砂砾般的颤抖:“让他说完该说的话吧,陆语哥最不愿见到的……”
话音未落,墓碑前被雨水打湿的向日葵突然随风摇曳,金黄花瓣上的水珠簌簌滚落,像是无声的回应。
宋凉叶顶着细雨跑来,发梢沾满晶莹水珠,当她喘着气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陆云天攥紧的拳头微微松了松,翻涌的怒意被这份急切浇熄了几分。
齐修瑾将白菊轻放在青灰色墓碑前,照片里的陆语依然带着温润笑意,他凝视着故友的遗像,喉结上下滚动着,仿佛咽下无数未能出口的言语。
“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陆云天的冷笑刺破雨帘,“我哥当年就是被你这种伪善蒙骗了!”
“当年确实欠陆语一条命。”齐修瑾背脊僵直如松,“但今天在他面前,我不想与你争执。”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西装领口晕开深色痕迹。
“争执?”陆云天突然笑出声,眼角却泛着红,“那年绑匪的枪口对准的究竟是谁?要不是我哥替你挡下那颗子弹,你早该躺在这方寸之地!”
他猛地指向湿漉漉的墓碑,指尖颤抖如风中枯叶。
这番控诉让空气骤然凝固,宋凉叶注意到陆母突然攥紧念珠,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每当提及绑架案便神色闪烁,这个细节像根细刺扎进她心里。
“去和陆语哥说话吧。”她快步插入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指尖触到齐修瑾冰凉的衣袖,“我们到亭子那边等。”男人默然跟随,雨水在伞面敲出细密节奏。
第289章 弦外之音
八角亭的飞檐滴着水帘,远处山岚与铅云连成灰蒙蒙一片,宋凉叶望着齐修瑾被雨雾模糊的侧脸,酝酿许久的问句在舌尖转了几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碑前未燃尽的线香随风飘来,混着泥土与白菊的苦涩清香。
齐修瑾并未察觉宋凉叶的异样,只是平静地朝她颔首示意:“你应当很好奇我和陆语的过往吧?”
宋凉叶仰起脸望着眼前的男人,关于那场轰动全城的绑架案,她确实只听过零碎片段。
每次触及这个话题,她总会想起陆云天眼中转瞬即逝的痛楚,那道横亘在他生命中的巨大裂缝,让她总在关键时刻将疑问咽回心底。
“其实不必勉强,我并没有……”话未说完,齐修瑾突然掏出丝帕轻轻擦拭她湿润的脸庞,宋凉叶呼吸微滞,任对方带着体温的指尖拂过面颊,雨水浸透的布料在皮肤上晕开温热。
“当年的事……”齐修瑾声音发涩,仿佛每个字都在喉间碾过沙砾。
十年间他反复咀嚼那个雨夜,如果当时被绑匪推下高架桥的是自己,或许陆语还能在音乐学院继续他的钢琴梦,而不是永远沉睡在城郊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