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落在手心里[救赎](8)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行为像一条无形的线，将她与周围的世界融洽地串联起来。

可这次……

顾星迩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很畏惧这种带目的的交流，父母的话更是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抗拒，只是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她从小到大转学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她自己主动开口的呢——

顾星迩想不明白贺书辰几次三番和她搭话的缘由，心里却无意识地将这个“唯一”主动的人放在了不同的高度。

这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

顾星迩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手，脑海里却浮现出母亲拉着自己的场面。

她沉默半晌，最终说：“我和他不熟……”

其实很多时候，顾星迩都觉得陈知栀同其他人相比已经很不一样了——有的时候陈知栀确实可以注意到她的一些细微变化，只是这次……

这次知栀，可能太着急了吧。

“你们是不熟，可他昨天还那样冲你笑……”

“很多事都不是想或者不想就能决定的……”

一时间，同桌的话和记忆里母亲的话交织在了一起，顾星迩恍惚了一瞬。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笑着说：“我会试试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褶皱——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

“早唱今天暂停——选位置。我已经做好表格了，同学们只要按排名上来填学号就可以，班长上来主持一下。”班主任说完招呼了一下班长便走了。

她这一走班级里就炸开了锅，前面一两个还好，从第三个开始场面便有些不可控了。

早读课间十五分钟，选座位绰绰有余。越来越多的人挤到大屏幕前看。

“你们俩还坐原位置吧？怎么办啊，我怕我抢不到你前面的位置。”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星迩看到同桌整个人僵了一下。

“下一个，顾星迩！顾星迩？”班长对着名单大声喊道。

“借过一下！”顾星迩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跑上讲台，奈何上边围着的男生个个人高马大，根本挤不进去。

班长看她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你坐哪，我帮你填。”

顾星迩：“原位置！我坐陈知栀边上！”

她没想到这一出，于是回去还是要面对。

只是不曾想回过头，却发现陈亦欣已经不在她位置边上了。

顾星迩：“嗯？她人呢？”

同桌悲伤地笑着，说：“她去找贺书辰了。”

“……噢。”

那也没好到哪去。

“喏，回头。”陈知栀朝顾星迩身后指了指，“刚过去呢，凑近的说不定还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顾星迩不明所以，听

话地回了头。

不远处的那个少年正双手环着另一个男生的肩颈趴着，探着脑袋看大屏幕。他头顶的发丝像昨晚一样被风扇吹得晃动，有几根还立了起来。

“哎，贺书辰。”绑着高马尾的女生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听到声音，两个男生同时回过头。

贺书辰看了她一眼，意识到刚刚拍自己的是面前这个女生，于是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往姜竞停身后避了避。

“贺书辰，你打算坐哪里啊？”她问。

“干嘛？我们小书要坐前面读书的。”姜竞停笑了一声抢先开口说道。

“别骚。”贺书辰踹了姜竞停一脚。

“踹我干嘛啊？——我开玩笑的。”

“傻X……”贺书辰压着声音骂了姜竞停一句。

陈亦欣倒不觉得有什么——想当初高二开学的时候别班那些关于贺书辰的传闻她听过一些，但不全。

不过她一直以来都和男生玩得更多，班里有几个男生玩得不比职高的差，贺书辰当初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她下意识地觉得他就是那种人。

不过贺书辰人长得帅，她多少还是带了点滤镜。

于是她压根没察觉出贺书辰的异样，还以为只是男生间的打闹，依旧笑嘻嘻地说：“我想和她们坐在一起，你分数比我高一点，别的人我都已经问过了不会坐那里。”

说完她转身指向顾星迩的位置。

贺书辰扫了她一眼，顺着动作朝她的后方看去。

他的视线忽然定住。

那个女孩子站在三排之外，正巧面朝着他们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却有些怏怏的，似乎在发呆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对上了她的视线，可细看却又觉得她那双眼睛似乎压根儿就没聚焦。

教室里分明吵翻了天，可是顾星迩却一动不动地发着呆，好像周身的声响都不存在，又或者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漂浮在了所有声响之外。

贺书辰不知道她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他于是愣了一下。

“看谁呢小书？”姜竞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贺书辰忙垂眼收回视线。

“所以你怎么说？”陈亦欣问，“快到你了好像。”

贺书辰没回答，回过头不再理会了。

“哎你……”陈亦欣不满地喊着。

可贺书辰心不在此，女生的抱怨很快淹没在喧闹里。

怎么会有人真的能这样把自己和周遭的一切都隔离开来。

他想。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他却觉得和她隔了很远的距离。

不过贺书辰猜错了，顾星迩没在发呆，只是他们之间刚好是人眼自然聚焦的距离，于是她的眼神看起来自然有些空洞洞的。

而在贺书辰的视线越过陈亦欣，看过来的那一瞬，只有顾星迩知道，那其实是她和他在实实在在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