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136)
“什么?”他似乎没听清。
“昨晚下雨,徐老师的衣服本来是给我穿的,但是后来,给他的前女友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故、周倾逻辑顺畅地说起了自己病情加重的过程,“下午在办公室,你又给我喝酒,引发身体脱水,抑制了免疫反应。我现在身体很不舒服。”
梁淙深黑的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她怎么可以离谱到这个程度?
周倾说:“导致我生病的罪魁祸首是你。”人都要变成盒子了,还在这谈什么情啊爱啊的?
她听见梁淙骂了一句脏话。
脸颊贴上来几根冰冷的手指,然后移到额头,他在测试她的温度。无论准不准,都十分烫。
“你是不是有病?”
“不然呢,我现在就在生病啊。”
“发烧给你的嘴加密码锁了?还要见他,你在这演什么苦情电视剧?”
周倾笨重的喘息全都喷薄到他手心,潮湿且携带病毒,“你不要在这狂吠,我都这样了还来找徐老师,不是因为你一直盯着吗?你难道不是怕夜长梦多,都要睡不着觉了吗?”
两人当街就要对骂起来。
梁淙拢紧了她罩着的外套,一直“缝合”到她脖子上,“你现在冷吗?”
“废话。”她的声音变弱。
梁淙擦掉掌心的湿意,把她搂到怀里,然后掏出手机打车。晚高峰不好打车,看前面排七八个人,他有些后悔白天喝酒,太耽误事了。
空出的手上下搓了搓她的后背,意在安抚,嘴上却说:“你活该。”
周倾没力气,但还是翻了个白眼给他。她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对他的肢体接受得很自然,脑袋靠在他胸口,像合适的齿轮对齐了,他的身体比外套暖多了。
好在,前面排队的七八个人去没有想象中的时间那么长,没有多久就等到了车。
到医院急诊,还要排队。
梁淙沉默下来,事情总是相对矛盾的。
她和徐成阳彻底拜拜对他来说是好事;可从昨晚到今天,他做的每一件事,使她向自己靠近,也是收紧了她脖子上的绳索。
排在他们前面看呼吸科的多是生病的小孩,脆弱不堪,被父母抱起来哄着,说抽完了血就奖励棒棒糖。
周倾托着腮,想起她弟弟。周源小时候来医院也会把周晋恺和苏荃急死,看诊结束也都会象征性买点小零食,哄一哄,像骡子前面挂着的胡萝卜。
那个小朋友终顺利完成抽血,但哭得也很凶,明明很小的事,年轻的父母心疼得要命,一个抱着,一个帮忙摁棉球,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她的手被人捏住,一根一本手指地捋过,很轻的力度,掐住虎口的位置。见她笑脸转阴,他问:“你关节疼吗?或者头疼吗?”
“热热的,舒服吧?”周倾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在想什么?”
周倾总是觉得磨搓手指的动作太涩情了,尤其是指缝,如同撬开牡蛎壳,见其肉。
突然想到有一年他也在发烧,但他们刚吵完架急着打复合炮,她毫无察觉,只是觉得他身体温度比正常人高,做起来太舒服了。
还笑称它是烧火棍。
他没提,事后周倾自己品出来的,觉得他的脾气有时候好到不可思议,这么能包容她,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过会儿,周倾看见他的眼神变得鄙夷,就知道两人想到同一件事了,便各自转开。
终于叫到周倾的号,医生给她检查了皮肤,她脖子后面已经起了红色的小疹子,给开了血常规检查。
结果出来就是普通的病毒性感染,医生说可能就是太累了导致免疫力下降。开了点药,让她多休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最好这两天待在家里别出门,现在换季。三天后要是还烧就再来看,不烧就不用来了。
从医院出来,常境已经把他的车开过来停在路边了,在夜里打着双闪。
“回家吧。”他抬手去开车门。
周倾顿住脚步,莫名其妙地问:“你着急我,是想和我上床吗?”她发烧了,不可能和他做那种事。
“我不是你。”梁淙回她,然后拉开了车门,揽着她的肩膀把人半推半抱进去,“没那么饥渴。”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常境坐在前面嚼口香糖,只听见了个“渴”字,以为谁要喝水,便从前面拿出一支纯净水,“这里有,谁要喝?”
没人理会他,也没人接。
“……”
常境有点郁闷,晚上接到梁淙的电话,让他去RB公司楼下去开他的车,然后再开来医院,要大费一番周折。
常境知道梁淙不是个矫情的人,陪他去出差,烟油腌渍入味的出租车他一样没怨言,就说开自己的车来吧。但梁淙不同意,好像他车多脏似的,不配接大小姐。
“去哪?”常境问。
“我那。”梁淙回答。
“送我回家。”周倾报了一个地址,“谢谢。”
常境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以为他们是吵架了,但梁淙的手放在周倾的腿上,两人十指相扣……
“这么晚了,要不就去梁淙那吧?”常境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存在车里,但是躺车底也的确没办法开车,
梁淙退一步:“按她说的。”
*
周一妈妈出差,只有王姨带周源在家,周倾不能夜不归宿。
她到家时一老一小早就睡了,她勉强脱掉了外衣换上睡衣,便躺进了床里。
中间药效发挥四小时的作用,她感觉舒服了点,到凌晨又难受起来,但睡得太死醒不过来,不止关节痛,皮肤摩擦衣服都会产生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