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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爱情(7)

竹音手上忙着没停,抬眼皮瞟了她一样,哟!这个垂头烦忧的样子,倒是和她爸爸一个模子。“那你妈怎么说?”她重又垂眸。

“我妈说,她晚上有工作,让我在她家呆着,等她回来再说,结果她半夜才回来,我都睡着了,今天一大早,她就把我送回来了,说她要去长沙出差,不能带着我。”姗姗嘟嘟囔囔,垂头丧气,满脸都是,一个少女的烦闷。

“江姨,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抬头来问。

竹音手上捣鼓得差不多,停了停,回答说:“什么时候都不能啊,不过……”

“不过什么?”姗姗听不得前半句,但她一“不过”,她以为有什么转机,紧着追问。年轻人总想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捷径,可惜这世上没有。

“不过,你现在不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前街的菜市场、对过的学校、旁边小区你同学家,谁绑住你了?”

“我不想去这些无聊的地方。”姗姗拧着眉,把手里笔搁拍在说面上。

引的竹音心跳了一刻,这青瓷笔搁,她新买的,别磕坏了啊。“那你想去哪里?哪里是有聊的地方?”她盯着桌面问。

“西藏,我想去西藏!”姗姗抬手,又拍了一记那只小笔搁,像拍惊堂木。

竹音想,下次还是在桌上摆个惊堂木。“西藏,嗯,是个好地方,”她调开视线,看了看窗外天空,阴翳快要下雨的样子,“你可以问问你爸爸,他也许也想去西藏,你俩正好搭个伙儿,熟人好商量。”

姗姗听了,眉心攒得更紧,趴下来,满头头发铺散在桌面上,“谁要跟他一起去!我妈说,他就是个胆小鬼。”

青春期的小孩子对于父母,就像男人对老婆,总是别人家的好。自家的就该当作糟糠,团吧团吧扔在阴沟里;过两年,他们遇事不顺遇人不淑时,还会回过头来,生怨,原生家庭不好,害得我性格有缺陷,处处碰壁。

一声叹息啊,竹音站起身来,为天下做父母的心,捶了捶胸口。“来,我给你梳个新娘子的盘发,要不要?”她说着,揉了揉手指,准备上场。

“不要,我讨厌新娘子。”姗姗仍旧趴着。

竹音剜她一眼,“没当过,怎么就讨厌,我当过都没说什么呢。来来来,试一试,让你江姨练练手。”

姗姗有气无力,没再动弹。

竹音其实手工活不怎么样,掏摸了两把美少女的油黑长发,觉得不顺手,打开小视频找解说,照着来。

“你不会啊?”姗姗被扯痛了头皮,撇着嘴质问。

“不会,现学嘛,谁是生来什么都会的。”竹音做人做久了,越发理直气壮,“好比你做人女儿,也是第一次做,总要做做看,才能有经验。”她说着,往浴室去找小卡子,她以前长头发时剩下一些。

等头发梳到一半,初具规模,姗姗自己举着把镜瞧瞧,还真挺好看,肃杀的脸色好起来。

“怎么样?江姨这是不是一双巧手!做什么像什么。”竹音洋洋得意。

“还行。”姗姗谨慎地评价,过了半晌,忽然说:“我妈从没给我梳过头。”

“我也没给我娃梳过头。”竹音紧凑接口。

“你不是儿子么?”姗姗社牛属性,刚来时都打听过一遍,“男孩梳什么头!”

“嗯。”竹音坦然道,“就事论事嘛,不就是没梳过。妈妈养儿子,爸爸养女孩,需要的技能不一样。”

姗姗听着没再说话,她想起,没错,她爸给她梳过头。

“你说,他们干嘛不离婚?”沉默过后,她忽然发问,是个她老早就想问的问题。

“离婚很累的,”竹音手上忙着,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让人恼恨得想一剪刀干掉它,可惜不能,“不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不能轻易这么干。”她解释说,也知道小姑娘听不懂,说说而已。

“是怕我知道么?可我一直知道啊。”姗姗不解。

“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你呀,没离过,不知道,离婚特别花时间,三两年都算短,十年八年都正常。况且还要预约取号排队,总而言之,跟结婚一样麻烦。”她了了说,手上终于理顺了那缕头发,塞进发包里。

姗姗果然没听懂,被她绕晕在那儿。

“好了,大功告成!”竹音最后抚了抚那些不听话的烦恼丝,搞成了。她自己绕到姗姗正面去端详,“真好看啊,像我在伊斯坦布尔见到的土耳其新娘。”她看着,赞不绝口。

“真的?”姗姗自己举着镜子左看右看,矜持起来。

“我给你配个图,诶,你看,就是这样的,拍照。”竹音在手机上操作着,“发给你啦。”

“哎,那我再来一张,站在窗边的。”姗姗赶着起身,找光。

“好。”

竹音拍好,顺手发了一张给元钦。

“江姨,我饿了,我阿嫲去舅公家了,我还没吃中饭。”姗姗忽然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地叫声。

“哟,你这样可不行,得给我付费,在我这儿蹭吃蹭喝还做头发。”竹音不客气道,一边走到厨房去,看看还有什么能吃,一边转头:“替我扔一个礼拜垃圾。”

“行,成交。”姗姗扬声答应。

“做餐蛋面给你吃吧。”

“好,多加个蛋啊,我饿死了。”

竹音五点多约了人在公司谈事情,她要走时,把盖毯拿来给睡着的姗姗盖上,孩子吃饱了犯困,在画室的沙发上打盹儿。

她悄悄又拍了张照片,发给元钦,同时把一串数字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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