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不喜欢?”他着意偏过身来,挡在海风吹来的方向。
“我?”尹颖如实说:“我其实只喜欢外面的糯米皮,不太喜欢里面的馅心。”
“哦,那你肯定喜欢年糕,红糖年糕你爱吃么?”他猜测着问
“爱吃。”她点头。
他们眼神交错,又同时沉默下来。他看她站在暗影儿里,眼睛里始终蒙着一点淡薄的微光,这庆功宴参加得特别不愉快吧。他先开口,问她:“能先走么?你不用非要等到宴会结束吧?”
他提醒了她,她忽然顿悟,是啊,可以先走!来也算来过了,事已至此,还能做什么!露过面算是对得起那时努力过的自己。
她垂眸下来点了点头,“可以先走。”同时在心里叹息,人生的难处,处处都是。
“那走吧,我还有一块红糖年糕在家里,我请你吃。”他说,没给她考虑的时间,他接着问:“有开车么?喝了酒不能开车。”
“没有。”
“那坐我车,来。”他说着已经带她往电梯间去。
晶元的客梯分好多部,地下停车场也分好几层,一直到 B3,尹颖每次来总是转晕。这次跟着熠辉,倒是非常精准地找到了车,看他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尹颖借这一点时间,给 Roger 留言,告知他自己有事先退席。她想,他正左右逢源,暂时看不到。她是左右都不逢源,先走是上策。
实在是很近的距离,同一个商圈,几乎从这个停车场出来,驶过两条马路就进了春在城的地下停车场。熠辉在车上时想问她:项目最终没能去成,做了这么多前期工作和努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是不是很难过?
一直等停好车,他也没说,他借看后视镜的机会,看她望着窗外流光,没有表情。他想,如果换了他自己,势必也是难过,就不必再问了。
他带她回家,听她“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响在身边,一下一下敲在他心头上。
家里来女客人的时候很少,他特地去储物间找女士拖鞋给她,等找来时,见她赤脚踩在他客厅的地毯上,正低头看着什么。
尹颖是这一场庆功宴上表演得太累,一离开,忽然再也演不下去,连鞋也不肯再多穿一秒。他进来时没有开大灯,只亮了一圈灯带的光,温暖的黄色晕染开,让人油然生出,长途旅行后终于归家的错觉。
他走近时想提醒她换鞋,先看到她一段柔白的脚踝浸染在光晕里,他调开视线俯身放下拖鞋,才发现她在看他放在斗柜上的那两本书,是他当时从学校借出来给她看的那两本……
“尹颖,”他叫她,她没有回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一只手抚在书封上。
他后悔,没有事先把这两本书收起来,偏偏让她这时看见。伸手扶着她肩头,他低声歉疚:“我忘了还回去……”手上用力把她扳过来,拉到身前,想告诉她过去的事不要再想,她却忽然靠过来,贴上他衣襟。他几乎同时收拢手臂把她圈在胸前,来不及细想要做什么,只觉得必须要这么做。
她是怕被人看见红了眼眶,眼泪渗进他衬衫的纹理里,也好过被看见软弱,仿佛软弱就是输了,输在了众人面前,人人都要求你不能输的时候,她是努力抗争之后输掉的,更显惨得败。可实在很难赢,尹颖知道自己眼泪流出来的很快,努力忍也忍不住。都说要在困境里想办法,绝处逢生,可说的真容易,绝处真能这么容易逢生,还算什么绝处。在她面前,家庭和工作本就没有平衡,只有取舍,她做了取舍,没什么好抱怨的,再难咽下去的结果,唯有咽下去……
她肩头微抖让他恍惚觉得她冷,越来越用力地抱紧她,也知道她在哭,也明白她不肯让人看见,只低头贴在她鬓边,不问她。
她眼泪决堤般淌出来,蜿蜒曲折,像她的人生路。他偏头沿着她泪流的方向吻上去,带着温柔的暖意,柔和地贴身而来。想抵消一点,她深陷其中的无奈和难过。可何时吻到了她眼睛,她眉心,她鼻尖,和她呼吸相接。他意识到时已经迟了,她唇锋柔软温暖,他贴上去辗转不舍,她无声微抬起的下颌,让他再也停不下来。
是她眼泪太多蒙住的视线,也是他灯光太昏沉,惶惶得让人陷进不真实的虚空里。她一手环上他腰际时,他再也禁锢不住胸口里那颗想拥有她的心。贴着她耳边,吻她耳后颈间的温度,拂开她身上的外套,手指摸过她露出的细细锁骨、圆润肩头,顺势摸到裙身背后的拉链,拉链顺滑,他只轻轻一碰,衣裙便滑落了半边,像潮水退去后,显出起伏细腻的润滑沙滩。他低头覆上去,手臂并未怎么用力,已经把她腾空抱起。
她记得有五色光圈从眼前晃过,时空交错颠倒,在暖热气息和臂弯里,她从半空触到枕上,才看清他眉目,悬在眼前,隔着一点距离,这一点距离也让人不安,灵魂空了半边的恐慌。她攀着他后颈尽力靠上去,要贴在他身上。他来不及解自己衬衫的衣扣,怕她吃力重又覆上她胸前。
他们不熟悉彼此的身体,却也不怎么需要探索就动作得刚好。尹颖隔得太久,有些忘了这滋味,被他拢在心口的手心和含住唇舌的亲吻包围着,在肌肤相贴的滚烫温度里复苏着记忆。
“尹颖……”他低语,带着微微气促的鼻音,一手沿着她柔滑腰线摸下去,直摸到她敏感的尽头,指面微微黏湿让他心跳加速。“嗯,好……”她懂他的意思,回应他。
他万事俱备才想起一桩要紧事,换了个支撑的手,一边亲她耳垂,一边欠身去开床头柜的抽屉,摸索着似乎没有找到,又去找另一个抽屉,仍旧无获,回身来对上她清亮眼睛,被他打乱了节奏,她分了心,发现他情急间一侧耳朵烧透了般焦红,忽然心生怜悯把他拉回身上,在他滚烫的耳边低语:“不要找了,我……这两天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