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大么？”他仰着没动，问她。
尹颖点了点头，“你呢？”她问。可以想见，他的位置，此时压力应该是她的指数倍。
他不肯说，仍旧靠着椅背，模棱两可道：“还行。”
罗衡这间办公室，现在随时拿来开团队会议，总是人头攒动。这时夜深，人去楼空，又异常安静。
只有尹颖整理文件时点击鼠标的声音。他坐着不动，看她专心致志的背影，那天安妮的话提醒了他，她说，她是他的新目标……他手指不自觉的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敲着，像在附和她的鼠标声。
“尹颖，等仪式结束了，我请你喝酒。”他手指停住了，说。
尹颖潜心在眼前事务上，没回头，“好啊，喝什么酒？小何总那种么？”
他想她可真幽默，连想都没认真想，就这么幽默，真是不得了，小何总那种可不是什么好酒。“你想喝哪种？” 他真想告诉她，他和小何总当真不一样。他这么想着，已经弯起了嘴角，脸上的疲惫退去一层。
“我觉得五粮液好喝。”尹颖调整好文件，这句话是真话，从前她爸爸还在的时候，喝得少，父女俩一起，就喝五粮液，一人一小盅。
“哟，不错啊，喝白酒的，可以可以！”他兴致勃勃，坐直了前倾到她身边。
“嗯，配油炸花生米。”她一边关电脑，一边回头来说，这领导也靠得太近了，她椅子顺势向后滑开一点。
“一言为定，到时我找地方，都不要开车。”他趁热打铁。
“行。”她其实从小是个爽快性子，可惜越长大掣肘越多，越爽快不起来。
仪式前一天，尹颖正式调上来，办公室挨在罗衡隔壁，全景落地窗，海浪就涌动在不远处。可惜太忙了，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一整个上午都在和会务小组开会，确定特邀嘉宾的行程，中午又跑了一趟会场，带灯光、音响全流程预演。因为罗衡要亲自去接远道而来的行业专家，尹颖只好自己去和大老板汇报准备进程。
一口气忙到夕阳西下，她电话和微信响个不停。罗衡进来时，她还在视频会议中。
他把打包带回来的寿司推到她面前，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他翘着脚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悠闲的样子，既看不出明天仪式他要挑大梁，也看不出他刚刚在赶回来的路上，特地绕了一大圈去店里打包寿司。
“我跟大老板汇报过了，你看等下要不要去会场再走一遍流程？”尹颖结束了视频会议，趁着脑子还清醒，把前面的事情一一汇报给罗衡听。
“先吃。”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顺便环顾了一圈她的新办公室，对她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反而问：“乔迁新居，感觉怎么样？”
尹颖也抬头看了看，觉得现在这么着急的时候，聊什么新居呢，仍旧追问他：“等会去会场再看一遍吧？”
他深吸了口气，“你都看了好几遍了，我放心。”
“我不放心啊，你还是去一趟吧！”
“你看你，太紧张了，大考大玩，小考小玩，没听说过么！”他一派闲散，像事不关己。放下翘着的脚，前倾过来，一脸满意地低声说：“哎，我刚从大老板那儿出来，他说你安排得很好，夸我挑人的眼光不错！”
尹颖木着脸听，深深觉得，再好的美溢之词，能不能等明天仪式圆满结束之后，现在言之尚早，听了也笑纳不了。“大老板这么宽容，明天要是出了岔子，他也照常夸么？”
罗衡瞪她一眼，“乐观点儿，都安排到这种程度了，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点上，尹颖跟他大不相同，她觉得，唯有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罗衡要起身时，忽然想起什么，问她：“哎，你明天穿什么？”
尹颖此刻满脑子仪式的流程，被他问得空白一秒，“通知了，正装出席。”
“我知道，我是问你，你穿什么？我穿深蓝色，你最好和我穿同色系。”他认真道。
尹颖眼中不解，“同色系？要穿成金童女玉，站在台上招财进宝么？”
他是考虑到时媒体照片出来，他们两人要有代表性，提醒她：“前面那个词还行，招财进宝怎么那么俗气！” 想想，又伸手敲她桌面：“你这个位置，接下来和我一样，会有大量的对外事务，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做好准备。”
尹颖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没错，当初就想好了的，会有许多需要改变的地方……
第二天，整个基金成立仪式，各环节进行得很快，远比筹备时顺畅得多，当真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会议中心酒店的专业设备，让媒体拍出来的照片和视频特别有未来感，堪比科技巨头的发布会，连镜头里的人，都显出咄咄逼人的行业精英气质。
熠辉是知道尹颖眼前这件大事的，听她念叨过好几次，知道她埋头于此。看到在厦视二套播放的现场情况，是当天晚上在姐姐吃晚饭时。
容珊特地提前开了电视，在等这一段，因为罗衡在总裁班的同学微信群里发了预告。
厦视的短片里，尹颖的镜头不多，大部分时候在都罗衡身边，被他的光环笼罩着。圆桌论坛环节有一段尹颖的发言，是介绍永泰基金成立初衷的，很短，她之前接受采访的经验太少，镜头感不强，有一段眼神的方向不对，但讲的很好，是提前准备过的。
她发言结束，镜头里有一秒钟，罗衡偏头来在她耳边说什么，一闪而过，但显得，非常亲密。
熠辉陪容珊看时，微微皱眉。听见姐姐一边喝汤，一边闲聊：“你看，这是众联的产业基金，现在这样的行业基金越来越多了，人人都想靠资本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