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回复他,好的。觉得是今天收到最好消息,她在想,真好,不用为这件事情破坏了明天去春在城赴约的好心情。大概是到了这时候,眼前要解决的问题太多,好心情实在不易得,像转瞬即逝的星星,留也留不住。
不过她不知道,她明天要去赴的这个约,着实是个复杂的约。
熠辉前一天晚上在姐姐家吃饭,徐阿姨带着小乌下楼去溜达,等回来的时候,听他们姐弟商量围着餐桌商量什么,她进进出出的,竖着耳朵在听。
容珊说:“那我早点儿上去,坐下来聊一聊嘛,也许跟我聊过,她就不退缩了。”
熠辉考虑得多,他沉吟着,摇了摇头,“还是装作临时上来,恰好遇到的好,不然太刻意了,我不想让她觉得为难,也不想让她觉得我在逼她。”
容珊听了要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也提醒他:“可你再不手脚快点儿,以我对罗衡的了解,他可是个急性子,未必会像你这样慢慢来。”因为比着罗衡,容珊眼里总是带着做生意的色彩,生意场上最讲究抢占先机,慢不得,她替阿弟着急,不能输,她恨不能替他上。
徐阿姨在客餐厅来回走了好几遍,总算听明白,嗐!为了个二婚头,至于这么弯弯绕绕么?这姐弟俩是被什么搞昏了头,她忍不住插嘴:“就是阿弟喜欢的那个女的?依我看,把她请来吃饭呀,来看看这家里的条件,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怕到时候赶都赶不走。”
等徐阿姨说完,熠辉着意朝他姐姐脸上看了看,这正是他前面提到的,尹颖不想面对的问题,这些个人条件上的差异,成了他和她之间最大障碍,尤其是像徐阿姨这样的看法,是他最顾忌的部分。他不愿意逼她去面对这些,所以一缓再缓,总想等她做好准备再说。
容珊被阿弟目光照了照,心头明了地点头,没再发表意见,就照熠辉说的办。他说周六下午请了尹颖到他家吃饭,等六、七点钟的样子,她敲门进来,扮成一切巧合的样子。他解释,想让她不能拒绝,但也不想让她有负担。
她坐在餐桌,看他垂眸还在想着什么。忽然在心里感叹,真不容易,这世上的人越过越疏离,越来越不会为别人着想;谈请说爱么?她想想都要笑,谈谈利益还可以,谈什么爱呢,又费钱又不长久。可看到熠辉这么周密的安排着,为了心爱的人,是一颗用心良苦的爱人之心,又觉得实在很感动,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输。
尹颖周六下午自己开车来,熠辉照例下楼接她,带着一点忐忑的不安,这条通往正式恋爱的路,他要拉她踏上去,不准她退缩;当然,更要紧的,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他们坐电梯上楼,她偏身过来盯着他眼睛看,警觉地问他:“你今天怪怪的!”他想不能这么明显吧,他从前还是演技派呢!扫了眼电梯墙面上映出的脸,低声解释:“大概是院里正组织春招,学生工作特别多,有点儿太忙了。”
“哦,”她仍旧朝他脸上看着,其实已经信了,“那我最近还好,没有很忙。”她认真道,电梯快要到了,他没忍住,先笑了,赶紧低头掩饰,伸手把他牵在手里。
还好她没发现,还在体谅他很忙,建议说:“那等会儿你多睡一会儿,我来做晚饭。”
“嗯。”他顺势含笑向她点头,但同时在心里腹诽,是谁每次困得头都抬不起来,还能承担起做晚饭的重任!况且,今天还有重要的节目在后半段,他开门时,悄悄看了看她,她微红的笑脸染着神采的光,他想,是很好的时机。
尹颖攒了一周的话,能想起来都想说给他听。她没认真回想过,即便算到她读书上学那会儿,和最要好的小伙伴,都没有这么爱说话的时候。
她说周一做工作计划,“我们以前,工作排程很严密,事务性工作的计划都是提前拟定的,结果我做好上传给我现在的领导看,他没有点通过,我忍不住打电话问他,他说你排这些干嘛,排给实习生看么?你已经不带实习生了,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听听,我被他一顿嘲笑。”
他靠在窗边柜上听着,她在说罗衡,他知道。“然后呢?”他问。
她在等他放映上次没看完的《信条》,一边呵呵笑着告诉他:“然后他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一份极需要艺术想象力的工作,保持点可能性,不许被条条框框牵绊住。我后来想想,觉得,他其实说得很有道理。”
他垂眸连接着机器和投影,微明的荧光落在他侧脸上,透着一点寒光。
他把进度条拖到上次暂停的位置,坐回她身边来,想伸手环住她,还没坐稳,听到她手机响,只好又按了暂停,等她先接电话。
“喂,领导。”她说。
“你在哪儿呢?现在能出来一趟么?来湖滨北路,我约了商务局的师兄,我们一起见一见。”罗衡已经在出家门的路上,电话拿在手里边走边说。
“现在?商务局的领导们周末不休息?”她下意识地问出口。
“领导班子很忙,加班是常事,你不会第一次听说吧,我约了他好几次都没约上,今天难得有空,你快点儿,我们外贸大厦楼下见。”他说正经事儿时,语速比平常快得多,尹颖知道。
“哦,好,我这边过去应该很快,如果你先到,你等我一下。”她回复说,一边已经站起身来。
熠辉跟着她起身。
“好。”罗衡答应着挂了电话。
尹颖放下电话,抱歉地转身向熠辉,“公司有事约了人,我得先走,如果结束得早,我再回来,如果来不及,我们可能得改天了。”她说着外卧室门走去,因为赶时间,她是向来准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