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打算要啊?”
“您真没打算给啊?”
两人相望良久,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真是莫名其妙,颜玉琢都说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好笑;真是莫名其妙,他们的笑点居然一模一样。
她笑了好久才止住,她抬手擦掉笑出的眼泪,收住笑意,脸色微正:“庄总,子宸和我说他的邀请函是妈妈给他的,刚才我看到他跑到庄晓梦的立牌前看了许久,还偷偷比身高。”
庄策一滞,正要开口,颜玉琢打断他:“你不用向我解释,我无意探听客户家的私事,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明天就会全部忘记。我只是想提醒你,子宸年纪太小了,大人稍不注意他就会像今天一样做出冒险的事情,也可能被坏人哄一哄就说出不该说的话……请你和你的姐姐务必保护好他,务必。”
“……好。”庄策郑重地点点头,“这次是我疏忽,以后绝对不会了。”
颜玉琢嗯了一声。
庄策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的人——她的聪明在于她的“适可而止”,她敏锐地洞察到了真相,但是不深想,不触碰,不戳破。她善意地发出提醒,然后就此停步。
庄策曾经觉得,在他们的接触中颜玉琢一直占于上风,他几次想要翻盘攻占,却无从下手。
现在他意识到,颜玉琢既不在上风,也不在下风——她在隔岸观火。她不在乎那些火焰是否愈演愈烈,因为她可以随时抽身而去。
她在生活中工作中是这样,那在感情中呢?她也这样吗?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了顶层,庄策又深深看了女人一眼,无言告别后迈步走入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电梯内外两人纠葛的视线。
“……睡吧。”庄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睡醒了就到家了。”
……
电梯停在四楼,滑开,一道浑身缠满低气压的身影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突然安静。
庄策:“……陆家的小子?”
陆之熠:“……庄哥?”
两人同时:“——你怎么在这儿?”
青年的声音太大,吵得庄策肩膀上的庄子宸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庄策赶忙摇摇小猪安抚他继续睡。
陆之熠心情正差,他这次和颜玉琢一起参加电影
首映式,本来以为两人可以坐在一起甜甜蜜蜜看爱情电影,哪想到突如其来的媒体采访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他好不容易摆脱那些烦人的记者,可是颜玉琢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找不到姐姐本来就烦,没想到又在首映式上遇到周珩止那个迂腐老学究!
烦上加烦!
现在可好,庄策这个聒噪bking居然也冒出来了,烦上加烦再加烦!
烦烦烦烦烦!
他真想直接退出电梯,可是晚了一步,电梯门已经合拢,且逐渐下行。
“!”陆之熠惊讶,忙按上行键,“电梯怎么往下走了?”
四五六楼聚集了多家奶茶店餐饮店,陆之熠是专门下来找颜玉琢的,可惜没找到,电影又要开场了,他只能急匆匆往顶层赶。忙中出错,他居然坐反了电梯。
“你再按快点儿,电梯就飞起来了。”庄策没好气地说,“你随便找一层出去,再换个电梯。”
电梯停在三楼,陆之熠正要离开,结果门外涌进来一群人,把他死死推到电梯角落,动弹不得。
庄策也被挤得难受,他回身护住怀里睡得正香的小猪,拉高他的口罩,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陆之熠被挤在他身边,见他对怀里的孩子如此小心,心里一动,想起回国前父母交代他的事情——
——庄家、陆家、周家是世交,陆之熠听父母说过庄晓梦在进入娱乐圈前就有了一个孩子。他在美国见过不少单身生育的女性,他觉得她们很伟大、很勇敢、很坚强、很努力,不过国内的风气偏保守,庄晓梦身份敏感,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这是陆之熠第一次见到庄晓梦的孩子,他想打个招呼,又忽然想起国内的传统是初次见孩子要给红包。
虽然他没有红包,但他带了钱夹,他现在不怎么用现金了,不知道一千块的见面礼够不够?
陆之熠一边摸钱夹一边说:“我给《流年似锦》写了主题曲,受邀参加首映式。我看你是从顶层下来的,你也去首映式了?你怀里的是不是你姐姐的孩……”
“现在黄牛卖票都要给自己编个身份了?”庄策瞄了一眼电梯里的路人,立刻打断他,“我不追星,不买票,不看电影,你骚扰别人去吧。”
陆之熠摸钱夹的手顿住:“……?”
庄策刚刚和颜玉琢聊过孩子身份的敏感话题,偏偏陆之熠在这个节骨眼撞上来,完全撞到了他的雷区。
真是越看越讨厌。
“庄哥,早就说了让你少吃甜的了。”陆之熠语气关切,“美国那边有研究发现,吃甜食容易得糖尿病,糖尿病患者更容易和阿尔茨海默叠加,你看看,你都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放心吧,我不卖票,你可以把钱省下来买点预防药吃。”
庄策皮笑肉不笑:“谢谢你关心我的身体,我定时体检,血糖好得很。”
陆之熠语气轻快:“尊老是中国的传统美德。对了,哥你今年多大来着,二十八是吧,四舍五入就三十了,我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弟弟关心哥哥是应该的。”
“你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庄策冷笑,“熬夜赶稿昼夜颠倒的人很容易咯嘣一下猝死,要是哪天突发脑淤血了,一个人倒在家里,谁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