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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吧蝴蝶(158)

江嘉劲微怔,哑口无言。

林翘说得没错,这是他自私的地方,没有十全的把握,就敢索要一个女人的青春。

可他从来不曾欺骗过她。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在这只剩海浪滔滔的沉默之中,林翘深深地,深深地凝睇着江嘉劲的脸庞。

她似乎很少这样认认真真注视他的面容,他生得极好,高眉骨,挺拔又有几分秀丽的鼻子,唇不薄不厚,有几分温润,偏偏一双眼睛锋利冷漠,凌厉俊美,不容冒犯。

可这样一双眼,也曾为她动情痴狂,也曾含情脉脉温柔凝视,不止一次为了她流露出不应出现在这双眼上的感情。

不知道是怎样的感情驱使,她抬起手,给他把围巾系好。

他像一个没有意识的布娃娃般,任她摆弄,目光轻敛,盯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她系好围巾,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给男人系围巾。”

江嘉劲凝眸不语。

她盯着那条围巾,忽地嘴角上扬,他看着她笑,却又觉得这笑容不太像笑容,这念头没闪过,她忽然扯紧了刚刚系好的围巾,用力地哭出来。

她很少哭,更别提为了他哭。

可这泪水,初落时

她来不及反应,待她察觉到脸上的湿润感,已如泄洪一般收不住闸。

江嘉劲更是来不得反应,便觉得目光一刺,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情绪崩溃。

他下意识想拥她入怀,她却闪躲开来,发狠地捶他的胸口,泪水如海浪冲刷着眼眶,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口中呜咽道:“江嘉劲,我真的恨你,我好恨你!”

江嘉劲终于不再试图揽她入怀,只静静站在那,任她一拳一拳捶下来。

她察觉到他的静默,却没有收敛的意思,拳头更密,泪水亦比刚才更凶:“我恨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明明说你不会爱上我,你说你是个只有爱没有恨的人,可为什么还要爱上我!”

江嘉劲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一般,变得僵硬瘫软。

这双手曾经在百亿元的合同上签下过自己的名字,未曾有过半分迟疑和软弱,可面对她来势汹汹的泪水,他一时之间,竟慌乱得手足无措。

她还在绝望地抽泣,低吼道:“你要爱就爱,为什么要把你的爱传染给我!为什么像一条蛇一样往我的身体里钻,还要往我心里钻?”

江嘉劲浑身一震,有些惊慌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为何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慌,慌到心都在颤抖,眼睛都不敢眨。

“我还是最恨我自己。”她不再打他,而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庞,任泪水从指缝流出,“我恨我自找麻烦!为什么在要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我居然也爱上了你。”

江嘉劲的眼泪也几乎冒了出来。

原来幸福和痛苦的滋味是那么接近,就像泪水代表快乐也代表悲伤一样。

他的双手抬起,他分明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可这瞬间,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把手放在她的身上。

他无措地僵硬着,看她哭得昏天黑地。

她从来不会轻易流泪,可他现在把她弄哭了。

他耍赖似的窃喜,又觉得心脏被撕扯着,一时之间又高兴又难受,万千滋味堆积在心头。

林翘哭了很久很久,才堪堪平复下来。

她把眼泪鼻涕毫不吝啬地擦到他的袖口上,眼睛红红的,肿肿的,瞪着他。他像个呆子,只知道望着她,竟变成哑巴。

林翘是一个敞亮的女人。

爱就爱了,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无论二人处于何种地步,她都敢认。

他没有问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可在来海边的这一路上,她却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他把心剖开给她看,用自嘲的语气告诉她“什么喜欢,那是属于青春期的东西,太纯情,也太干净了,我对你是爱”时,或许,她的心已为他泛起涟漪。

当他抱她入怀,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失意地问她“林翘,我的爱很贱吗”时,她已不能平静。

当她除夕夜彻夜未眠赶回北京,打开卧室的门,却看到他蜷缩着在自己床上睡着了的时候,当初的那一丝涟漪早已翻江倒海。

后来他从孙丞手中解救她,不过是逼她更快正视自己的心而已。

实际上,她早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这么多年同床共枕,真的没有爱上这个男人吗?

当初的答案是不知道。

可当江荣先一通电话,勒令她离开他,答案就已经清晰地印在她的心中。

这个确定答案的过程,她一遍遍摒弃类似正确答案的错误答案——她对他不是感恩,不是感动,不是假性的身体贪恋,也不是习惯了身边有他。

爱只是爱。

可林翘不是一个轻易爱上谁的女人,也不是一个在爱里晕头转向的女人。

哪怕把心事告诉江嘉劲,她仍然保留着自己的理性,她哭够了,又恢复正色,问道:“江嘉劲,现在我们相爱,却要分开,你告诉我,那我们相爱还有必要吗?”

从爱上林翘的那一刻起,江嘉劲就知道他在做一件伤害自己的事情,他从始至终都把这件事看成死局,原本连一丝一毫的明朗念头都不敢有。

可如今,他得到她的心了。

他用很长时间平复自己,确认她不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才渐渐接受这一切。

他来不及狂喜,因为面前的她正波动不安。

他微微俯身,看向她的眼眸,非常笃定地告诉她:“分开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