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她的囚徒(55)

沈泠泠放下手机。

窗外，一棵梧桐树的叶子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两半，像打翻的抹茶冰淇淋。

风过时，叶片翻飞，露出银白的背面。

夏末秋初，万物都散发着成熟甘甜的气息。

沈泠泠端起苹果汁缓缓喝了一口。

很享受无聊时候这样观看窗外的景色。

周凛成熟、深情、强大，几乎是所有女性理想中的高配。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期望考入清华北大，或体制内一辈子养老无忧。

世界上确实很好的“顶配”未必合适某个个人。

两只小鸟在窗外的树上筑巢，叽叽喳喳。

婚姻和生育是巨大的沉没成本，给一千万，沈泠泠都未必愿意去经历这种鬼门关走一趟且可能留有终生后遗症的事情。

周凛还差一点。

具体差什么，沈泠泠也不知道，只是目前还不足以令她彻底心甘情愿。

周五的黄昏，小确幸livehouse的后台。

沈泠泠正在给调试键盘，阿乐的声音从舞台中间传来：

“徐意你面子够大啊！居然能请到Apple写歌？”他举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这可是Billboard年冠的Apple！”

徐意靠在墙边调音，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学校里认识的，之前答应写一首歌给我，我还以为她忘记了。我准备今天上台试试，对了——”

徐意突然走向她，“Lin，你会唱歌吗？”他指了指乐谱，“这首歌需要女声伴唱……如果你不会，我们得找外援。”

沈泠泠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在手机上快速敲打。机械女声念道：“我以前学过美声。”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徐意笑起来，像是Apple给他写歌这件事冲散了连日的抑郁，“你父母很开明？”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他们很少管我。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那真好。”徐意语气不无艳羡，“我喜欢音乐，但是我父母非逼着我学法律。”他垂眸，“我经常很自私地想，要是我哥在就好了。我哥在，我父母就不会把期待和压力全部放在我身上。”

音响里正播放着王心凌的《黄昏晓》，甜美的声线唱着：

“拥抱的温度只有你清楚

通往幸福的旅途……”

徐意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微微发亮：“我有个不情之请。”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以……抱你一下吗？”

沈泠泠疑惑了下，拿起手机，机械女声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你很有才华，又理性，是我理想中的类型。”徐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但上次阿乐说的那个人……我对她有种纯粹的生理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继续道：“我分不清哪种才是喜欢。”

徐意想起，LIn去他家里排练那天，下午有些犯困，她趴在桌子上睡觉，头套没摘下来，只能看到她背极为纤细，因肩胛骨像蝴蝶一样，隐约映出肩带。

当时他路过不由自主停了一下。

——这很正常吧？男性就是会被女性某些性征吸引。

沈泠泠确实惊艳过他的年少时光，但那种悸动就是喜欢吗？

“这个要求确实很奇怪，”徐意急忙补充，“你完全有权利拒绝。”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很奇怪吗？”徐意苦笑，叹息似的，“我觉得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有时候只是对方好看，再加上一些偶然的肢体接触……”他上网经常不知道为何人那么容易就说自己“陷入爱河”。

沈泠泠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徐意怔住了，他没想到她会同意。余光瞥见阿乐还在舞台中央调试鼓架，他轻声道：“去后台？”

昏暗的储物间里，灰尘在射灯

的光束中漂浮。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徐意深吸一口气：“我就……抱一下？”

Lin再次点头。

徐意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柑橘调的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Lin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更柔软。三秒后，他触电般松开手，后退时撞倒了墙边的谱架，低声说：“抱歉。”

不用说抱歉。她同意了的。沈泠泠心道。

“谢谢。”徐意抬头又说，脸上浮现出释然的表情，“抱住你的感觉很安心。不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这才是喜欢应该有的感觉吧？”

没有面对沈泠泠时那种燥热的冲动，只有纯粹的温暖和踏实。

徐意突然意识到，Lin才是他理想中的精神伴侣。

对于沈泠泠，只是完全被脸吸引而已。

“真的很谢谢你。”徐意极其认真地回答，这下他的心终于定了。他应该追求Lin，而不是沈泠泠。

晚上八点。酒吧里人头攒动。

周凛选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随意点了杯酒，望向舞台。

Stay乐队正好上台，成员都戴着夸张的头套——主唱徐意的狐狸面具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贝斯手是憨厚的熊头，鼓手顶着滑稽的鸡头。而键盘手……则是很朴素的纸壳头套，且明显是个女生。

舞台下灯光昏暗，周凛视线直直看向纸壳头套。

“接下来这首歌，”徐意调整着耳返，“由Apple作曲，我们的键盘手Lin填词。《PaperMasks》。”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叫。Apple的名字在独立音乐圈就是品质保证。

这是首全英文歌，主歌是徐意，沈泠泠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电子音色与她的嗓音同时炸开。不同于徐意的粗粝，她的声音像冰锥刺破气泡水，清冽得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