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她的囚徒(80)
身为徐意的发小,没人比阿乐更了解徐意的情况。自从徐庭死后,徐意父母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徐意身上,决不会允许他搞音乐。
徐意摇摇头:“暂时还没看到。”目光仍盯着电子琴前的背影,“沈泠泠来了?”
“不是。”阿乐循着视线望过去,恰好对方也摘下头套——不是沈泠泠,而是林菲,她微笑着跟徐意挥挥手。
“林菲正好在这附近,她想上台试试。”阿乐解释道,“咱们那首《PaperMasks》不是本来就要女声伴唱吗?反正沈泠泠也不在。她自己也想试试,我就觉得还行。你觉得呢?”
“嗯。”徐意垂下眼,点点头。
阿乐笑:“你这么在意沈泠泠,几天没见就想得慌似的。”
徐意看了眼阿乐,像是被提醒了般,嘴唇微微一抿,又没说话。
别人每次回家回来都开开心心,只有徐意每次回来都是一脸沉郁,阿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帐篷外传来观众的欢呼声,鼓手已经开始暖场,节奏透过地面隐隐传来。
林菲上场也还可以,反正只是弹奏和合唱,不功不过。
只不过或许是心理原因,徐意莫名还是觉得沈泠泠那种浸了冰水的清冷声线更合适些。
接下来的八天像被按了快进键,徐意机械地辗转于各个舞台之间。
每当刺目的追光灯打在他脸上,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时,那些烦心事才会暂时被抛到脑后。观众的欢呼声在耳畔炸开,这一刻他才能短暂地喘口气。
返程那天,公寓楼下停着一辆搬运车,有人正在搬家。
徐意上到二十楼后,才发现搬家的人正是沈泠泠。
“你要搬走?”徐意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见里面已经打包好的纸箱。
沈泠泠闻声从屋里走出来:“嗯。前几天张既然的亲人又找了过来。”
徐意眉头瞬间拧紧:“又来?对你做什么了吗?”
“没做什么。”沈泠泠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就是辱骂和求情。是他母亲和他二叔,说我毁了他们村里的大学生,毁了他们一家的希望。是物业帮我赶走的。”
徐意第一次注意到,沈泠泠很少用语言或表情表达自己的情绪,她经常显得十分冷静清冷,然而她有个非常提醒心情的动作,那就是抱臂。
参加他哥哥徐庭丧礼时也是如此。
徐意完全能够理解沈泠泠的想法。这种事防不住地,就算贴身看着也没办法。
“那你搬去哪?”
“学生家长家里。”
钢琴在楼梯转角处又卡了一下,沈泠泠半蹲下身极其仔细地检查,轻轻松口气,稍后才抬头对工人说:“慢点,不着急的。”她扭头朝徐意,“我去照看一下钢琴下楼。”
“晚上的酒吧live你还来吗?”徐意连忙问了句。
“来。”
徐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扭过头。沈泠泠的房间门大敞着,夕阳将空荡的墙面映出一片橘红。地板上还留着钢琴支架压出的浅浅凹痕,几缕灰尘在光束中打着旋儿。
空了一大半。
徐意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如果沈泠泠不住在这里,意味着他们能够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
但这明明不是他之前期望的吗?
都隔着这种事了,两边老死不相往来的才是最好的结局。
机械地输入密码,门锁发出“滴滴”的电子音。
推门而入的瞬间,书桌上徐庭的照片立刻闯入视线——那张永远定格在二十岁的笑脸。窗台上的小瓣铃兰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在晚风中轻颤,明明是沈泠泠在他毕业典礼替他哥哥送的花,他却一直莫名只买这种花。
夜幕降临,小草莓酒吧里人声鼎沸。
徐意刚踏上舞台,尖叫声就如潮水般涌来。
即便戴着标志性的纸壳头套,台下闪烁的手机镜头仍对准他寸寸不放。
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浸湿了黑色T恤的领口。
上过热搜后,他们确实是火了。
“再来一首!”安可声此起彼伏。
酒吧老板在侧台比了个手势,徐意说:“你们点吧,会唱的我们就唱。”
当下有个女粉高喊:“《天后》!”
徐意点点头。
前奏响起的瞬间,全场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一束冷白笔直地落在舞
台中央。
徐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话筒,沙哑的声线裹挟着砂砾般的质感:
“终于找到借口
趁着醉意上心头
表达我所有感受
寂寞渐浓沉默留在舞池角落……”
台下荧光棒汇成星海,随着节奏轻轻摇晃。
随着沉重的鼓点规律起伏。徐意仰起头,垂落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你说的太少或太多
都会让人更惶恐……”
徐意之所以喜欢摇滚,就是摇滚率性自由。
甚至曾经有著名乐队里的成员,直接向另一个乐队成员的妻子写情歌。
摇滚本该是撕开伪装的快意表达,可为什么轮到他时,连最真实的心绪都要藏在头套之下?
“我嫉妒你的爱气势如虹
像个人气高居不下的天后……”
沈泠泠的钢琴声突然加重,配合他的浓重情绪,黑白琴键急促如胸膛中流动着的瀑布。
徐意猛地弓背,声带震动着挤出撕裂般的高音:
“我陷入盲目狂恋的宽容
成全了你万众宠爱的天后……”
《天后》这首歌,原本就是一场失衡的爱意倾泻。
钢琴的旋律压抑而沉重,像钝刀割肉般缓慢推进,却在副歌部分骤然爆发,化作歇斯底里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