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男人可以捡(127)
江如惠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刚才我收到了那布勒多先生的飞鸽传信,你看看吧。”
说着,她将一张纸条递给贺听澜。
贺听澜接过来一看:
阿澜侄儿,近日吾忙于协助县丞安置流民之事,事多繁杂,不知何日才能得闲。故下次交货之期未定,待事物稍解,必即通报,尚祈见谅。
原来那布勒多叔叔也参与到了安置流民一事?
贺听澜颇有些诧异,他将这封信又读了一遍,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哪个县的县丞在处理流民之事?”贺听澜好奇道,“我记得沈玄生告诉我,说西北的七个县没有一个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一直都在互相推卸责任来着。难道是其中哪个县丞突然良心发现,决定出手相助了?”
“不。”江如惠摇了摇头,“方才我派去临青城采买的人回来告诉我说,负责此事的是武扬县的县丞,周思远。”
“而且,据说此事还是他主动包揽下来的。”
“什么?”贺听澜不可置信道,“周扒皮一向又穷又抠门,他哪儿来的……”
等等。
贺听澜突然意识到什么,“该不会……背后真正的负责人其实是那个晏臻吧?”
“我猜八//九不离十。”江如惠道,“安置流民这个棘手的差事一旦接下来,那就只能干得漂亮,不能出一点岔子。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一整个府衙的人都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
“以我对周思远那个怂包的了解,他肯定是能避则避。就算上面指定要他来负责,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个苦差事推给别人。怎么可能主动包揽呢?”
“嗯。”贺听澜点点头,颇为认同。
“反倒是晏臻,家境富裕。如果说他动用自己家的财产,充公来购买物资,这就说得通了。”贺听澜推测道。
若是说晏臻仕途上最大的阻碍,那便是他商门出身的家世。
富是极富的,然而所谓“士农工商”,商为末位,始终被那些读书人所看不起。
站在晏臻的位置,他也急切地需要一次立功的机会,让别人对他心服口服,才能在官场上站稳脚跟。
“有点意思。”贺听澜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夜幕低垂,寨子的主厅内站满了人。
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出一张张满是心事的面容。
贺听澜倒不像其他人那样严肃,他懒洋洋地靠在主位上,逗着笼子里的八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焦虑。
当最后一个人推门而入,贺听澜这才把注意力从八哥身上转移回屋内。
“人都到齐了?”贺听澜伸着脖子瞅了一眼,然后开心道:“不错,那就开始说事儿吧。”
阿戆早就迫不及待了,率先站出来义正词严道:“大当家,今日寨子里的兄弟们对于流民一事产生了一些分歧。我是觉得,大家都是受过苦的人。在遇到大当家之前,我们和那些流民一样,都是饱受苦难和折磨的穷困百姓。做人不能忘本,现在咱们日子好过了,也不能眼看着同胞们受战乱旱灾之苦,却毫无作为吧?”
有几个人一听,也跟着点头,“说得对啊,咱们当初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然而还没等贺听澜说什么,燕十三就站出来道:“大当家,我并没有说一点都不能帮。只是帮人之前应当先确保自身安全。如今正是寒冬,各类物资本来就不容易获得。再加上外面乱成这样,咱们更应该省着点用已经有的物资。”
“这个时候如果把粮食拿出来救助流民,不仅不会帮到多少,甚至还可能暴露寨子里的情况。”
燕十三这话一出,方才还纷纷附和阿戆的那些人又犹豫了。
于是燕十三接着说:“大家可别忘了,在外人看来,这山上只有怪物,没有无名寨。咱们寨子能平安无事近四年,更是多亏了大当家散播出去的流言。若是我们自己暴露了,官兵一来,大家岂不是无处可逃?”
事关自己的性命,大家想不重视都不行。
有的人立刻赞同道:“十三兄说得对,咱们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又不欠那些流民的,凭啥要帮他们啊?”
阿戆一听这话怒了,几步走到方才反驳他的那人跟前,大声道:“孙铭!你别忘了,你自己的妻儿就是饥荒中饿死的!当初你那么伤心,如今就忍心看着别人的妻儿活活饿死而无动于衷吗?!”
“逝者已矣,又不能挽回,现在更重要的是保证还活着的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孙铭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阿戆脸都憋红了,指着孙铭道:“你……”
“好啦好啦,大家别吵。”贺听澜见场子要控制不住了,连忙站出来笑着安抚道。
“叫你们来是商议对策的,不是来吵架的。吵架能解决问题吗?”
众人这才稍稍安静了些。
贺听澜见状十分满意,随手将鸟笼子放到一边,不紧不慢道:“你们啊,说得都太夸张了。这就是一群到处游荡的流民,哪儿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
“所谓流民,不过是一群饿极了的人,咱们表面上不理他们,他们也只能去其他地方。”
贺听澜将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调皮地笑笑,“但,要想帮他们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以无名寨的名义。”
“十三兄说得也极对,无论何时都要保证咱们自己人吃得饱、穿得暖。各位都不容易,我这个大当家也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委屈了你们。”
贺听澜此话一出,众人颜色稍霁。
“大当家,您说的这个办法可行。”燕十三让步道,“只是运送粮食一事须得万般小心。万一暴露了,待官府处理完流民之事,必定会派兵来围剿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