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男人可以捡(439)
“如今想来,取个纸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久?定是我不小心弄洒墨汁坏了奸人的计划,对方临时紧急调取这种双层纸,才耽误了时间。”
“当日负责取纸的是什么人?”沈庭勋立即问道。
人群中一个小吏颤巍巍地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禀大人,卑职王敬,那天正是卑职负责服侍笔墨。”
“贺郎中所言可否属实?”
“确、确实属实。”王敬点点头,连忙为自己辩解道:“但是卑职不知道什么双层纸的事情啊!卑职也是才来军械司任职不久,认不清路。那日贺郎中让卑职去取些纸来,卑职在军械司内绕懵了,还是问了一名路过的大人才找到位置。这才耽搁了。”
这家伙还真是执迷不悟,贺听澜心想。
不过也料王敬不敢在自己新入职这件事上撒谎,毕竟军械司内所有官员的入职日期都有详细记录,一查便知。
“好,那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贺听澜并不在乎这些细节,继续道:“各位大人不妨想想看,若是我故意使用双层纸,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不觉写出两份营造法式,我会如何选择?”
贺听澜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是不是会确保将云斜纸放在上层,素霁纸放在下层,从而使得上下两层的字迹不论从形态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是这个理啊。”议事堂内众人纷纷点头。
“司卿大人,能否将两份营造法式交给我,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贺听澜看向沈庭勋。
沈庭勋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便试试吧。”
于是贺听澜走上前去,将那两份营造法式的第一页撕了下来,一左一右摆在桌子上。
“这两份当中,左边的是素霁纸,右边的是云斜纸。我说得没错吧,崔司库?”贺听澜看向崔叔蕴。
崔叔蕴面色有些不太正常,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记错。”倒是一旁的林端站出来确认道,“右边这份是我亲手从冯十五身上搜出来的,封页上沾了一点油渍,我不会记错。”
“很好。”贺听澜笑着点点头,然后将盛着清水的笔洗端起来,往两张纸上分别一泼。
议事堂内的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冷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贺听澜面前的两张纸。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右边的那张纸上的字迹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众人纷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一下。”沈庭勋皱着眉头回想起来,“本官记得,在崔司库发现营造法式被替换的当日,他的原话是库房里的营造法式所用的纸张从素霁纸变成了云斜纸?”
崔叔蕴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拼命往外冒。
“崔司库,你当日可是这么说的?”沈庭勋看向站立难安的崔叔蕴问道。
崔叔蕴硬着头皮站出来,结巴道:“大、大人,下官也忘了……”
“此事我也可以作证。”林端又开口道,“那日林某奉总领大人之命记录与此事相关的一干人等的口供。崔司库的确说过,库房里存放的营造法式一直都是用素霁纸所写,却在那日一早变成了云斜纸。崔司库就是因为这一点发觉了营造法式被人替换过。”
“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了,现如今,这张纸上的字迹可是消失的一干二净。”贺听澜将右边的那张纸提起来,“这足以说明,从冯十五身上搜出来的那份营造法式才是使用了云斜纸的。可这里明明是一份云斜纸、一份素霁纸,所以,崔司库在说谎!”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崔叔蕴。
“崔司库,这是怎么回事?”沈庭勋愠怒道。
崔叔蕴哪里料到贺听澜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立刻慌张地跪倒在地,对沈庭勋哭嚎道:“司卿大人,下官也不知道啊!兴许是下官当日看走了眼,把这两种纸给说反了。下官糊涂,还请司卿大人恕罪!”
“看走了眼?”沈庭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本官记得你亲口说过,你家世代为纸户,你从小就和各种品类的纸张打交道,随便一摸就能摸出来是什么种类的纸。”
“下官、下官……”崔叔蕴彻底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辩解。
贺听澜对沈庭勋行了个礼,继续道:“大人,若是下官故意要写出两份一模一样的营造法式,当日便会选择将云斜纸放在上面一层。可从结果来看,显然,云斜纸是被放在了下面一层。”
“那为什么两份营造法式的字迹颜色都一模一样?”崔叔蕴突然想到一个漏洞,指着贺听澜问道,“按照你方才所说,云斜纸在下面,字迹会比上面一层淡上不少才对。”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啊。”贺听澜笑咪咪地说,“我在编写营造法式时根本不知道笔下是两层纸,所以还是按照平时的书写力度写的,并未故意加重。所以,下面这层云斜纸的字迹确实很淡。但如果有人再描一遍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不被看出端倪,将云斜纸上的字迹加深了一遍?”徐锐问道。
“正是。”贺听澜点点头,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使用云斜纸的那本营造法式,将其递给徐锐。
“这种简单的辨别技术,想来对朱衣卫不是什么难事吧?”
“自然不难。”徐锐笑着将营造法式递给一旁的朱衣卫,“拿回去让他们检验一下,这上面的墨迹有一层还是两层。”
“是。”
在这种事情上,朱衣卫的办事效率总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