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男人可以捡(467)
一路上傅彦始终保持在傅景渊右后方一步半的位置。
他看着父亲稳重中带着一丝急切的脚步,以及略显孤傲的背影,突然觉得父亲有些陌生。
直觉告诉傅彦,自己的父亲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和家里其他人说。
进入书房后,傅彦将门掩上,放下厚重的布帘将寒意挡在门外。
“父亲,您要说的究竟是何要事?”傅彦问道。
傅景渊沉默片刻,道:“我怀疑有人手中掌握了咱们家的把柄。”
“什么意思?”傅彦脸色一变,“父亲的意思是……跟二殿下一案有关的把柄?”
傅景渊颔首,“此事若真是彻查起来,还真与为父有关。”
傅彦吓了一跳,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道:“儿子愚钝,还请父亲明示。”
什么叫二殿下的案子和傅景渊有关?
二殿下所犯之罪众多,谋害朝臣、私生活不检点、买通官员、收取贿赂……
傅景渊都帮他做了什么?
哪件事是和傅家有关的?
好吧,这里面每一件事都能给傅家带来一记重创。
但傅彦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关于贺听澜的那个案子。
“为父确实帮二殿下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那些证据已经被消除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件除外。”傅景渊缓缓开口道。
傅彦立刻问:“是何物?”
“一幅画作。”傅景渊道。
“画作?”傅彦不解,“这画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那是先帝时期秦王的遗作。”
傅彦瞬间瞪大了双眼,渐渐明白了一切的事情。
他原本不敢相信赵承平就这么被废了,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赵承平是元兴帝从小到大花费了最多精力去培养的一个儿子,按理来说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二是宁贵妃一定会朝傅家求助,可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收到来自宁贵妃的任何消息。
在听到秦王画作的一瞬间,傅彦就明白了。
真正让元兴帝放弃这个儿子、并不留一丝情面的,并非之前的那些罪证,而是秦王的书画。
赵承平是皇子,还是被元兴帝寄予厚望、极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堂堂一位皇子,谋害了一名在朝中毫无根基的从五品小官,元兴帝根本不会因此就把赵承平废了。
而买通官员、收取贿赂,这些若能算作重罪,恐怕满朝文武有一大半都要被罢黜。
至于什么私生活不检点,那就更加算不得罪证了。
只有秦王,赵承平对秦王书画的倾慕和爱惜,这才是真正触及了元兴帝逆鳞的行为。
“父亲的意思是,有人有证据可以证明,咱们家也知道秦王书画的事情?”傅彦试探地问道。
“不仅如此。”傅景渊长叹一口气,“那幅画是二殿下之前送给我的,当时我没发现任何不对,就一直收着了。直到前些日子我发现其中蹊跷,派人去云清园将画取回,却发现那幅画竟然失窃了。”
傅彦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明白了过来。
自己和赵承平是表兄弟,并且都喜爱舞文弄墨,经常在书画方面有所交流,这件事在金陵城并不是个秘密。
赵承平偷偷珍藏秦王遗作,在元兴帝看来很有可能是自己帮着搜罗来的。
一旦在傅家发现了秦王的遗作,就可以证明傅家和赵承平有所勾结。
到那时,赵承平和傅家就彻底捆绑在一起了,只要是赵承平干的坏事统统会被认为跟傅家也有关系。
元兴帝疑心病重,尤其是这几年上了年纪,更甚从前。
他整日面对赵承平这个年轻力壮、有外家帮衬、有能力还有野心的儿子,难免忌惮。
若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搬弄是非,再碰上元兴帝的疑心,便很有可能将整个傅家推上觊觎皇位、为臣不忠、谋权篡位的风口浪尖。
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所以那幅画一定不能被抖落到元兴帝跟前。
可问题是,那幅画究竟被谁偷走了?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良久,傅彦面色严肃地问道:“父亲,您跟我说句实话,除了这幅画以外,您没有贪墨吧?”
“胡说!你父亲是那种人吗?”傅景渊义正词严道,“为父平日里是收过一些礼物,但那都是在官场上很正常的,在政事上绝对没有任何作假行为。以后这种话不许乱说,知道吗?”
“儿子明白。”傅彦松了口气,“父亲若想找出盗取画作之人,其实也不难。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只有两种:一是将其交予圣上,意图陷害咱们家;二是以此为要挟,逼迫父亲为其做什么事,或者隐瞒什么。”
“若是第二种,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想必父亲很快就能知道了。若是第一种……那就有些奇怪了。”
傅景渊点点头,“为父也是这么想的。最怕的就是对方在等待一个时机,要将咱们傅家彻底击溃。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把此人找出来,销毁证据。那幅画绝对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
只是,该用什么办法将这个找出来呢?
傅彦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的烛台,仿佛陷入了沉思。
他方才有一句话没有和傅景渊说——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如果偷走画作的人是想帮助傅家呢?
若是这个人一早便得知朱衣卫会去云清园搜查,提前将画作给偷走了呢?
但傅彦不敢和傅景渊说这种可能性。
父子二人聊了许久,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了休息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