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男人可以捡(474)
一句话瞬间就把顾泽礼的满腔热血给浇灭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晚上自己惨烈的死状。
再看看老爹向自己投来的那两道寒刃一般的目光,顾泽礼忍不住浑身一颤。
“是,我这就回去温书。”顾泽礼怂了,埋头扮鹌鹑。
顾怀仁“嗯”了一声,拽着贺听澜继续往内院走。
顾泽礼伸着脖子望向二人的背影,在心中不断念叨起来——
实在对不住了梦洲,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你你自求多福吧!我爹这个人虽然看着凶但还是讲道理的,你实话实说他肯定不会太为难你。要是你真没打过我爹光荣负伤了,那、那我就给你当小厮伺候你养伤,求你了别怪我呜呜呜……
这一路上,安国公府里不少人都看见了自家家主拽着贺听澜往内院走去,试图阻拦的无一例外都被顾怀仁大喝一声“任何人不许跟过来”。
众人知道忤逆家主的下场,只好作罢,战战兢兢地守在外面。
“怎么了这是?”
“咱家家主跟贺郎中也没什么仇啊?”
“谁知道呢?”
“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贺郎中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家主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希望如此,但万一家主一时冲动呢?不行还是好紧张!”
“不管了,一会要是有动静咱们就冲进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主犯糊涂!”
贺听澜被顾怀仁拖着,一路穿过了好几条路、好多间屋子、跨过了一座小桥,来到安国公府最深处。
顾怀仁推开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优美的院落。
这里明显比其他地方幽静不少,人声罕见,却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别有一番景致。
砖墙被清洗过,看起来就像刚砌成的那样干净,院内秋千上积了雪,随风微微晃动,就像是有人坐在上面荡秋千一样。
院子的一角种着一棵高大的松树,于寒冬中昂然挺立,苍枝傲雪,冰霜万重中犹存青翠。
不知道为什么,贺听澜觉得眼前的院子有些眼熟,就好像……在梦中见到过一样。
他踉踉跄跄地跟着顾怀仁进入左侧的房间里,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位千金小姐的闺房!
房内陈设精致又温馨,弥漫着淡淡的木质熏香,桌上还摆着各种各样的书,旁边放着两只弹弓。
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的女式骑装,以及一条束膊,就好像这间房间的主人马上要换上它出去骑马。
贺听澜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好像这间屋子一直都有人住,它的主人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一会,晚上就会回来。
他还想再看看,可顾怀仁却一刻都没有停留,拽着他的领子来到书柜前。
只见顾怀仁轻轻转动书柜上的两个花瓶,“咔哒”一声,柜子内部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是有齿轮在转动的声音。
书柜竟然从中间分开了,打开了一条缝,并缓缓朝两边移动。
一间密室出现在贺听澜眼前。
顾怀仁松开了手,在密室门口停留了一瞬,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贺听澜犹豫了一下,也跟上。
这间密室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间隐蔽性很好的卧房。
房间内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只是……
贺听澜在看到那个供桌时,浑身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狠狠一颤,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神却一刻都未曾从供桌正中央的牌位上移开。
牌位上赫然写着:吾妹顾氏令惜之灵位。
顾怀仁沉默地走上前去,轻轻拽了一下墙壁上的一根绳子。
“啪”,挂在墙上的卷轴随之展开落下,一幅年轻女子的画像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幅顾令惜的等身比例的画像。
贺听澜瞬间目眦尽裂,他怔怔地望着画像上的人,很想要走近些、看得更清楚,可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抬都抬不起来。
太像了,这幅画太像了,就好像阿娘活了过来一样。
贺听澜痴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闻到房间里用的熏香似乎是阿娘以前喜欢用的那一款。
有那么一瞬间,贺听澜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阿娘身边。
“你好好看看,可认得她?”顾怀仁平静地望着贺听澜,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悲哀和心痛。
贺听澜嘴唇直哆嗦,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安国公府里一直都有一块地方是给阿娘留着的。
原来,一直有人在默默缅怀着她。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这件院子。”顾怀仁缓缓开口道,“这间密室隔音极好,里面的人哪怕是大声吵架,外面也听不到。”
贺听澜知道,顾怀仁的意思是今日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所以他想说什么都行,不管他说出来的话再怎么惊世骇俗、令人难以置信。
“我……”贺听澜艰难开口,“我是……”
一向无所畏惧的贺听澜突然在此刻胆怯了,他不敢抬眼去看阿娘的画像,甚至不想面对被顾怀仁强行展示给他看的这一切。
曾经贺听澜最渴望的就是亲情,他羡慕隔壁邻居家的熊孩子,即便那个孩子总欺负他,可贺听澜羡慕他父母双全,每天都能得到父母的陪伴。
然而他现在只觉得迷茫。
他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这一切?
十年来一个人在天地间游走,贺听澜自觉很擅长扮演各种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