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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他如此难缠(5)

作者: 桓文 阅读记录

周送在他面前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贺止一手执着朱笔,在手里的折子上写下什么,眼都没抬地随意道:“六皇子不必拘束,来找朕所为何事?”

周送头也未抬,听到这话更不知如何开口,他明明知晓自己所为何事。

“昨日我受了风寒,身旁的随侍一时情急才叨扰了陛下,求陛下宽恕。”

“若有其他罪责,我愿代为受过。”

寒疾未愈,周送的声音还有些哑,接连说了一长串的话,难免喉头发痒想要咳嗽,但周送生生忍了下去。

他说完后室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贺止并未回话,只有手中的朱笔掠过纸张留下的“沙沙”声。

“代为受过?”

贺止手中的折子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周送的身子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贺止把朱笔搁在笔山上,声音似笑非笑,“六皇子可知,朕从不私用刑罚。”

“得罪了朕的人,便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如此,六皇子也要代为受过?”

周送的头更低了,贺止只能瞧见他的脸掩进肩颈的白绒里,一缕墨发垂落到胸前,他不急着让面前人回答,反而颇有兴味地瞧着周送的一举一动。

一只落入了猎人陷阱的柔弱白兔,是会在挣扎中流血身亡,还是会在危难关头暴露出本性呢?

他很期待。

半晌,周送终于有了动作,他几乎把整个身体伏了下去,双手前伸垫在额下,是一个极虔诚的跪拜姿势。

贺止眼里闪过意外,他挑眉,便听到周送闷闷的声音自身下传来。

“没有他,恐怕我早就死在了南林的深宫中,若能以我之命换他无恙,也算我还了他的恩情。”

即使他最想活着,可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贺止眼里的兴味不再,他绕过桌案,蹲在了周送的身前。

那只冰凉的手探进他脖颈处的白绒,准确无误地捏住他下颚迫使他抬起头来。

周送被冰得一颤,身子也不得不随之而起,露出了那张带着病弱潮意的脸。

他眼圈通红,浓睫都被眼泪打湿,眼尾面颊都有泪水滑落的痕迹,他哭得无声,唇色也透着股不健康的白。

此刻因着惊惧,那双眼微微睁大,贺止企图从中找到一丝不甘,看到的却只有澄澈。

这副身体好像比贺止初见他那时还要脆弱,但话语中的坚定让他不得不承认。

周送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一时无言,周送跪得有些头晕,只能出言提醒:“陛,陛下……?”

贺止回了神,似是也注意到自己动作的不妥,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起身,也不忘对跪着的人说道:“起来吧。”

周送跪着时就有些发晕,一站起,那种无力的感觉更甚了。

他双眼发黑,眼前的景物开始颠倒,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

耳边嗡鸣,周送也顾不上礼仪,猛地抓住了贺止的衣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手指攥到泛白。

“陛下……”

贺止皱了皱眉,还没等他训斥,那人就失去了意识,身体软倒下来。

眼见着他要摔到地上,身体比思想更快,贺止伸手一捞,就让人靠在了自己胸膛。

周送的脸色十分不好,苍白如纸,像是随时都要死去了一样。

贺止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还没有人敢晕倒在他怀里。

但事已至此,贺止决定等他醒来再算账。

他顺势把周送抱起,不料怀里的重量又让他皱起了眉。

太轻了,莫不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刮跑?

这样的身体在北麓,除了皇宫还有哪个地方能活?

贺止止住思绪,稳步将他放在一旁的榻上,他凝视着那张脸,末了终是对殿外道。

“高云,宣太医。”

……

周送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只知再醒来时,眼前是装饰得极奢侈的帷幔。

他一转头,还能看见贺止和太医在不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怎么样?”

“回陛下,六皇子是病后久未进食,这才出现晕倒的症状,而且殿□□虚,寒病也有加重的迹象,最好不要出去吹风了。”

“一会儿喂他喝些米粥,再喝下这个方子的药就好了。”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臣告退。”

太医的脚步声渐远,贺止朝他的方向走来,见他睁开了眼睛,就站在榻边垂眸道:“醒了?”

周送一惊,慌忙想起身下床,结果贺止的话让他止住了动作。

“免了吧,身子这样弱还想替别人去死?”

周送默然无语,只好消了下床的心思,靠坐在床头,耳根有些发热。

“多谢陛下。”

吩咐下去的米粥很快就呈了上来,周送闻到米香,饿了许久的肚子发出抗议,贺止瞥了他一眼,周送的耳根更热了。

事发仓促,之前便没顾得上吃饭,没想到他竟然是饿晕了过去。

实在丢人。

贺止坐到床边,朝高云看了一眼,高云立刻心领神会,把外面等着的杜世放了进来。

杜世一见到周送便忍不住哽咽,又碍于贺止不能失态。

他跪在贺止面前,“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周送见到杜世无恙也很是惊喜,看向贺止的眼神带了几分真心的感激。

贺止在这样的目光下轻哼一声,“满意了?”

周送使劲点了点头,对贺止的恐惧也被喜悦冲散,张口便说:“陛下,您真好。”

贺止无声哼笑,明明刚刚还怕得哭泣,现在倒是胆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