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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101)+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秦灼立马把头缩回来。

阿双不肯轻易给来人好脸色,也没有打伞相迎,只立在门前道:“还道陛下又要爽约。”

萧恒只问道:“这么大的雪,怎么不去里头?”

阿双知他问的谁,自己往门旁一避,将身后人让出来。

屋里晦暗,笼得秦灼脸色灰败,手上还沾着些白花碎片。

萧恒立在雪里,呆呆望了他一会。待秦灼张了嘴唇,他才猛地醒转般道:“我先去系马。”便逃也似的牵马出去了。

秦灼眼看他被风雪冲远,好一会才开口:“煮些热姜汤吧。”

***

萧恒先从门前烤火,等身上冷气尽消才敢上前。案上搁一碗姜汤,秦灼也不理他,自己坐在榻上,抱起另一碗埋头喝着。

他对面空着位,萧恒搓了把衣摆,很不自在地坐下,也端了姜汤咕咚咕咚地喝。

这景象太过诡异,阿双自己抱了竹筐和竹筛去,只留他二人在殿里。两人静了好一会,萧恒才问道:“我瞧了这两日的脉案,看著有些不稳,是吃睡不适应,还是身子不舒服?”

秦灼将碗搁下,“气的。”

萧恒垂首说:“是我不好。”

秦灼看他一会,叹道:“我劳动陛下亲幸行宫,不是为了听道歉。”他往后靠了靠,倚着个腰枕问:“禁卫跟着你去?”

萧恒道:“龙武卫还是留给你,我领金吾卫和左卫去。”

左卫由郑素统领,金吾卫由范汝晖统领。念及此,秦灼问道:“是这两卫的大将军同去,还是只你自己带着人?”

萧恒道:“小郑开春成亲,正日子怕赶不回,便改领右卫留守京中。范汝晖随军同行,他的郎将王庆为母侍疾留守,我叫人日夜盯着,不会生乱。”

秦灼斟酌道:“庸峡那边到底凶险,只领二卫,不太安全。”

“腾不出人手了。”萧恒看着殿外天色,“长安还好,再往北,各州已下了数日暴雪。赈济粮走得慢,我叫各地开仓,由折冲府骑兵发放。龙武卫不动,再留二卫留守京中,京畿二州和北边的冬粮,先由剩余七卫快马护送。”又道:“仲纪在那边,西夔营也能调动,你放心。”

秦灼以为他听不出意思,还是直言:“范汝晖有不臣之心。你带他在身边,何异于引狼入室?”

萧恒不料他担忧此事,恍惚笑了一下:“我盯着,能立时收拾。”

萧恒带走隐患,京中文有李寒,武有郑素,最牢靠的皆已留下。他为了谁,秦灼不是不明白。

“陛下决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异议。”秦灼拈着扳指,换了话题,“只是分粮一事,远水不救近火。禁卫再快,只能救周边之急。再远的,地方官贤良倒还成。真不是个东西,吃进去的粮,没法从嘴里吐出来。”

萧恒将两只碗叠套一块收拾在一边,道:“我下了手诏,划梁地四十三州为四方。禁卫占北角,潮州、松山、连同西夔,三大营各管南、东、西三方。主帅为各方监粮元帅,监督四方折冲府开仓放粮。”

秦灼静了一会。

萧恒登基以来,第一次全境军事调度,居然是为了放粮。

但这并不是得不偿失的事,甚至可以一箭双雕。

各州军政松散,大多各为掌权,而非拱卫天子。之所以没有纷纷自立为王,一是没有坐大之力,虽可统管一州,却不敌朝廷力量。一是萧恒的军事威慑,三大营各镇一方,秦灼还据南以望,如要独立,无异于出头之鸟,只待枪打。

虽非心腹之患,但要统揽各地军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可今日,萧恒有了一个不容抗拒的名头。

赈济。

天灾在前,民生为重。萧恒虽非刻意夺权,但三大营以筹粮之故代管各州,是他收揽各地兵力的绝佳时机。

祸兮福兮。

秦灼嘴角抬了一下,“那就祝陛下马到成功。”

萧恒点点头,又是无话。秦灼脚下拢着个炭盆,筛去的梅枝残花全丢在里头,暖香浮动,似雪中冷香的孪生。他脱了履蹬着盆沿,萧恒看了一会,还是道:“冷要穿鞋。虽然烤着火,但地上湿冷,好染寒气。”

秦灼叫他念叨惯了,这就拿脚去踩软履。肚子里揣着一个,弯腰到底不便。还不待他坐起,萧恒已从他身前半跪下,把鞋给他提好。

秦灼盯了会他的脸,忽然问:“你是不是病了?”见萧恒抬头看他,他便指了指自己颧骨,“怎么瘦得这么厉害?还有个人形?”

他这话虽夸张,却也是实情。萧恒本就不是魁梧身材,骨相又分明,脸上那点肉一消,两腮立刻凹下来。面上又少血气,怎么看都像大病一场。

萧恒直起身,重新从他对面坐下,“真病了,我就不来了。”

半月未见,秦灼心里早就没了怨怼,含笑道:“难怪咱们凑一块。我也没什么大事,只一脸病容。”

萧恒却说:“你怎么都好看。”

他鲜少称赞秦灼容貌。皮相罢了,再鲜艳也不值得夸耀。且秦灼少年苦楚多是这张脸的缘故,真生得丑上几分,便能免去多年作践。他心里有疤,萧恒也从不在形容上夸他。如今开口,莫名有点半百夫妻相濡以沫的滋味。

他们目光如两只手般,默默十指交握。这么看了一会,秦灼方问:“还回来过年吗?”

萧恒道:“怕是赶不回来。”

意料之中。秦灼点点头,见萧恒忽然立起来,往门前衣架子去。

他少穿大衣裳,今日大雪,好歹还是穿了那件海龙皮大氅。他只这么一件,还是几年前秦灼托阿双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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