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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171)+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杨峥蹙眉道:“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诓骗我父?你从没打算把事压下来?”

“愚弟惭愧。”裴兰桥拱手道,“是。”

“好、好,好一个金刚怒目裴兰桥,菩萨低眉裴观音!”杨峥沉默片刻,“裴侍郎,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岂是那等黑白不分之人?你如直言,我必当竭力奉劝家父交出元凶。你是个好官,但君子重然诺。”

裴兰桥道:“弟要做官,就做不得君子。”

杨峥十分慨然,问道:“这事杨家不占理,我无话可说。只是裴兄,你为了逢迎天子,将家妹私事明于殿上。她只是闺阁女子,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她从今往后如何做人?”

裴兰桥道:“娘子通情达理,既贞且烈,弟十分佩服。只是杨兄,她不肯嫁入天家。”

杨峥冷笑道:“所以你这样帮她?”

裴兰桥叹道:“弟言尽于此,望杨兄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务必相信令妹。”

他抬头,天幕霞光恰映入眼,似一带落红入水。他轻声道:“令妹佳人佳品,裙钗之首。”

杨峥将信将疑,也不再费口舌,只提步离去,“不劳裴侍郎费心了!”

裴兰桥面无不豫,又略走几步,忽听李寒在背后奇怪道:“裴玉清竟会关心天子家事。”

裴兰桥等他走过来,只笑道:“杨氏女有内情,下官只是尽力一试。”

“你说了谎,”李寒望着他双眼,“杨氏四名罪人的卷宗,你的确想守约按下来。但为了不使杨娘子入宫,你才把这些旧案翻腾出来,就是为了置杨氏于议论中心。既如此,便不是立杨氏女为后的时机。”

裴兰桥歪了歪头,“怎么呢?”

李寒笑道:“按你的脾气,真不想守约早就捅到驾前了,还能憋到今日?”

裴兰桥亦笑道:“就没有人告诉大相,直接拆穿,会叫人下不来台吗?”

李寒叹道:“对于杨娘子,温国府尚不顾惜。你倒更像她的父兄。”

“下官在瓶州颇有心得。”一阵飞鸟掠过,冲裴兰桥的脸孔射下一群镞状影子。他眼睛逐着鸟队,远远向南飞去,轻声道:“迫害女子最多的,往往是自家人。”

李寒陪着他沉默许久后方道:“驾前打杨氏的脸,怕是要结怨。”

他唤那人的字:“玉清,你要惜身。”

“干大事而惜身,非英雄也。*”裴兰桥笑道,“大相当年弹劾青公,辕门矫诏,既不自惜,何以劝我?”

满天云霞下,重叠楼阙间,李寒与裴兰桥对视许久,一起大笑起来。

第84章 七十九 故人

秦灼在薰风殿见到了宋氏。

史书惜墨如金,梁史以“国色”二字记录的女人不过五人,而她正是其中之一。

秦灼是外男,殿中本该设屏风遮挡,宋氏却没有。她已三十余岁,望之却如二十许人。发髻如堕,蛾眉如山,一身葱白宫装,通身装饰只取白玉,头上十二环大钗,耳上玉蜂,臂上五连玉钏,却不如她肌肤皓白。颈上绕了一缕红丝,直坠到抹胸里去,不知戴了什么物什。

她五官明艳,只薄施粉黛便十分夺人眼目。见了秦灼不怯不羞,只含笑道:“秦大君好。”

秦灼便撩袍行礼,只道:“臣问太妃金安。”

宋氏掌着柄团扇,闻言以扇掩口,笑道:“一辈子没混上个妃位,哪当得起大君这声太妃。”

“太妃当年盛宠优渥,衣食更是按四妃之例,”秦灼隔着一段距离往椅中座了,“贸然拜见,是臣冒犯。”

“本宫若当得一个妃字,大君的姑母可是动用半副皇后仪仗请进的宫,岂非半个皇后?”

不料她直奔主题,秦灼便顺着说下去:“臣的来意,太妃应已知晓。”

宋氏道:“陛下打过招呼了,本宫姑妄言之,大君姑妄听之。”

秦灼颔首道:“请太妃教诲。”

“那本宫先要请教大君,淑妃与卫队长苏明尘,是旧交?”

“少年时有过数面之缘罢了。”秦灼答得模棱两可。

宋氏点头道:“那就是了,后来淑妃的传言沸沸扬扬,多是与这位苏队长有关。”

“有一回围猎,天子王公俱在,每队要出两人,但南秦使臣伤了手臂,动不得弓箭。苏队长出列后,淑妃竟也请旨,愿代南秦出阵。”她指甲未染,根根水葱一般,轻轻拨了下臂钏,“大君知道,淑妃当时是天子妇,已不能算南秦的人。肃帝爷没说什么,也答应了。”

秦灼皱眉道:“只为这个?”

“大君别心急,”宋氏柔声道,“淑妃骑术精绝,与苏队长配合得当,一举拔筹。但她的马受了惊,一路狂飙出去,苏队长为了淑妃玉体安泰,众目睽睽下,将她带到了自己马背上。您想想,肃帝爷脸上得多好看?”

秦灼说:“事出意外,也不能由此断定他二人有私。”

宋氏将团扇搭在臂上,“的确,当时肃帝虽不豫,终究要谢他的护驾之功。这位苏队长护卫淑妃北上,不知怎么,竟留在劝春行宫做了琵琶师。而淑妃当年,正是在劝春有的身孕。”

秦灼问:“那孩子生下来了吗?”

宋氏偏头思索,“本宫只知淑妃怀胎八月时得了急病,说会传染,肃帝便下旨关了她的宫门。过了几日,淑妃没能捱过去,就此香消玉殒。不过失了爱妃又没了孩子,肃帝爷倒不怎么伤心。男人嘛,喜新厌旧,薄情得很。”

“太妃可知,淑妃葬在何处?”

“这正是蹊跷的地方,”宋氏道,“下的旨意是陪葬阳陵,可运棺的内侍说,那棺材轻得很,不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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