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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367)+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青不悔道:“实非过谦。老杜相公同为考官,这位学子的考卷也亲自核过,举他为首,实在不屈。臣敢言道,若此子不改心志,来日不敢说擎天架海,但必能砥柱中流。”

青不悔极少许人,如此盛誉更是闻所未闻。皇帝既惊且喜,问道:“不知咱们这位状元郎姓甚名谁?”

青不悔说:“姓李名寒,幽州人氏。看他的考卷,文质还是其次,个中见解极其老道,又出奇制胜,磊落雷厉处,敢行常人不能行。臣读其文章,方知后生可畏绝非虚言。杜筠其余均不逊色,甚至端方涵养更有过处,只是胆量眼光不能及李。”

“好啊。”皇帝再度举盏,“降此大才,实乃我朝之幸,是朕之幸!”

众人忙举杯同祝,高呼万岁。

长乐放下酒杯,嫣然一笑:“今儿是佳节,又赶上金榜将放,爹爹何不再下恩旨,请在京举子一齐献诗?咱们也好提前瞧瞧新科郎君的文采,瞻仰瞻仰。”

“阿囡所言正合朕意。”皇帝说,“下诏,请学子各题诗一首,便以上元灯节为题。作好后快马呈送,朕与众卿共赏。”

***

狱门一开,李寒便被两名狱卒搡入狱中。三壁皆是石墙,门也是铁门,只在墙上开一扇小窗供投饭食。

京兆尹站在门外,冷声道:“外头雪冷,李郎还是在此处暖和暖和吧。”

果不其然。

李寒似乎不怨不怒,问:“府尹以为,困我一人便能解今日之局?”

“自然不能。”京兆尹道,“但只要本官的奏章比李郎安排的击鼓人先到御前,便有转圜。”

李寒站在铁门后,又问:“府尹就不怕我榜上有名,来日参你一本吗?”

京兆尹叹道:“李郎需知,尚未放榜,一切皆有转圜。”

听其之意,竟能插手进士取用一事。

李寒冷笑道:“科考乃国家抡才之业,府尹区区京官,竟如此大言不惭!”

“孺子天真。”京兆尹叹息道,“李郎,你不能上榜,未必不是好事。”

说罢,他再不理会,径直往府狱外走去。

狱中阴冷,京兆尹连连搓手,正准备叫人暖个手炉,卫官便匆匆赶来,说:“陛下下诏举子献诗,状……状元没了下落,天使已到门外,请您帮忙寻人!”

京兆尹加快脚步,边问:“状元?不是二月才放榜吗?”

“听说是陛下同青公说起,在宴上金口钦点。”卫官想了想,“好像姓李,叫什么……”

京兆尹脚步一顿,抓住他手腕,急声问道:“叫什么?是不是李寒?”

卫官一拍脑袋,笑道:“府尹英明,就是李寒!”

他话音一落,却见京兆尹面如土色,喃喃叫道:“我命……休矣!”

***

狱中尽是浊气,十分腐臭难闻。屋内没有灯火,只一台矮案、一张硬床,李寒稍微一拂,一袖子灰。他打量自己一身形容,自觉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便枕着双臂躺下。

刚躺下不久,门外便一声响动。

牢门打开,京兆尹立在门外,扭头呵斥狱卒:“还不快将李郎请出来!”

狱卒要进来扶人,李寒往后一避,视线从京兆尹脸上扫过,审慎道:“府尹这是什么意思。”

京兆尹笑道:“今儿上元佳节,叫李郎屈就于此,全是在下的不是。陛下下旨请众学子作诗,天使已至,正等着李郎呢。”

“作诗?”

“陛下金口,点明颂上元灯节。”京兆尹说,“李郎,咱们前堂请吧。”

李寒有些不可思议,“灯节?今时今日,陛下要我作贺诗?”

京兆尹道:“今年众位新科相公在京,这不是巧了。”

狱中阴暗,李寒脸低垂片刻,再抬起,已然是云淡风轻的神色,说:“草民遵旨就是。”

京兆尹大喜过望,对左右道:“还不快布置宴席,待天子走后,我为李郎敬酒压惊!”

“不必。”李寒说,“无需挪动,在这里就好。”

京兆尹以为他心存芥蒂,表情一僵,忙笑道:“这怎么能……”

“府尹不知灵光一现的说法么?”李寒打断道,“此处风水极妙,是佳地,好赋诗。请府尹给我纸笔,另添一盏灯来。”

说罢竟从案前坐下,打定不出去了。

京兆尹只道他使气性,怎奈外头使者催逼,不好闹大,只好依他。

油灯端来时,李寒已在砚边舔墨,手腕微微一顿,随即于卷上落笔,洋洋洒洒,一挥而就。但灯火昏暗,京兆尹也瞧不清文本,只见他最后停笔在案,将纸卷递过去。

京兆尹本以为他要以此刁难,作态拿乔一番,岂料如此痛快,还以为他软和态度。忙遣人将诗送给使者,边恭维道:“李郎得陛下青眼,再见便是李相公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着实该打,还请相公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同朝为官,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吩咐。”

李寒坐在原处,没有起身的意思。

京兆尹以为他仍有气,便对狱卒说:“还不快请相公出来。”

“草民就在此处,免得来回颠倒。”

李寒抬头瞧他,忽然笑起来,不似得意也不是讥诮。他长长喟了一声:“府尹不必如此前倨后恭,草民名登鬼录,命不久矣。”

***

众学子诗已诵毕,只差李寒。含元殿上,君臣翘首以待。

殿外脚步声彭彭传来,内侍双手托举诗卷,一路小跑直到阶前,喘息着高声道:“李郎的贺诗到了!”

长乐手里剥一只石榴,含笑说:“俗语云好食不怕晚,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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