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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370)+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这不是个好迹象。

后来二人好上,陈子元问,要是萧重光真长当年那副尊容,你还愿意跟他修成正果?秦灼想了想,说,我后来对他动心,的确是瞧上了脸。陈子元说,肤浅。秦灼笑道,爱美之心么。

那时他已在潮州安置下,也是个料峭春夜,夜间万树梅花,又映一天明月,此情此景恰似当年。秦灼披一件海龙皮大氅拨了拨炭,说,可对他上心,就是另一回事了。皮相——论皮相,世间谁及贺兰荪。可我这金屋,只藏他萧重光一个人。

彼时他二人已在情字关头生生死死,陈子元只能喟叹一声,突然抓住重点,问:后来动心,之前还有过?对他当年那张假脸?

秦灼清了清嗓子,只道,特殊情景,另当别论。

但当时,秦灼只是轻微扭动一下手腕。这是一个被弄痛的姿势。

他尚未开口,阮道生已松开手。他眼神莫测地看着秦灼,一句话没说,突然扭头走了。

秦灼低头一瞧,那枝梅花掉在地上,完好的仍是那一朵。该败的早败了,该开的还是开着。

他看了一会,忽地脚尖一动,非要把那花踢碎了。

***

第二日清早,孟蘅再度登门造访。

传言她与长乐闹得不太痛快,一而再再而三登门,只怕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孟蘅以才学而立朝堂,想来也是惜才之人。

秦灼出门时正巧遇见,想起昨夜阮道生通禀未成,恐怕也没有知会旁人,便上前揖手,说:“公主昨夜歇得早,叫侍郎空待。”

孟蘅未着官袍,穿了身家常大袖青袍,也对他还礼,“还请阁下代为通报。”

门前便有小厮往里通传,不一会便给了信,请孟蘅入内。秦灼便领她去阁子,孟蘅一路不语,似乎紧张,又像窘迫。

阁子门被轻轻推开。

重重帘幕收敛,沉水香气深深。

虞山铭已走了,长乐也已经起身。晨光映窗,佳人对镜,她还是没有整理形容,依旧是春睡未足的慵懒,头发松挽,系一条石榴红洒金抹胸裙子,肩上绡衣半褪,正往手腕上套缠臂金。她边套边转过头,瞧见孟蘅时,秦灼发现她眼中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辉。

接着,长乐像意料之外,客客气气地笑道:“侍郎请坐。”

第180章 三十七 状元

孟蘅仍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长乐本侧着肩膀,这时一条胳膊凭几,整个身子扭过来,柔声说:“坐吧,姐姐。”

孟蘅像被这称呼烫了一下,嘴唇微微蠕动,到底没有驳斥。秦灼本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合礼制之类的话。

要知道,她曾是为长乐授书的老师。

秦灼去瞧长乐,先看见她白皙肌肤上的印子。长乐虽不大拘礼,但见外客总要周正衣衫,如今尚未整理便叫孟蘅进来,只有一个原因。

她要孟蘅看见。

这心思有点怪异,又有点暧昧。秦灼无缘无故想起阮道生,也没了往下揣想的意图。

一旁,孟蘅终于看向长乐,目光很深,长乐正夹着梳子敲案,手势也停了。

孟蘅袖手站着,肃声道:“臣清早叨扰,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长乐说,“若非有事,只怕侍郎这辈子不会私下见我。”

她说着抬了抬拿梳子的手,示意她继续说。孟蘅目光触到那梳篦时微微一滞。

是那半鸳鸯玉梳。

但孟蘅并没有停顿很久,她双手抱揖,跪倒在地,道:“臣请公主相求陛下,饶学子李寒一条性命。”

长乐没有立即叫她起来,颠倒梳子在另一只手中,说:“原来侍郎屈尊见我,是为了别的男人。”

她言外之意古怪,孟蘅没有理会,只说:“李寒刚肠嫉恶,人中龙凤,若因此杀之,只怕有损陛下圣誉。”

“陛下都被当廷骂了,哪还顾什么誉不誉的。”长乐看向她,“别说是陛下,就算是个寻常座主,也有脾气。”

孟蘅想说什么,却被长乐打断。她想了想,道:“他诗中说什么,更换乾坤,重立瑶台?此等悖逆之言,就算说他要反,也不算冤屈。”

孟蘅声音微微急迫:“直陈主过,是人臣之本。”

长乐笑道:“侍郎是觉得陛下有过?”

“臣不敢。”

“陛下这么多臣子,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直陈主过,其余的都是聋子瞎子不成?”长乐将梳子握在掌心,“侍郎,木秀于林,你晓得这个道理。”

孟蘅沉默片刻,说:“臣明白了。”

“你不明白。”

长乐撂下梳子,撑案看向她,眼中似乎哀怨,但怨恨无法如此动人。她轻声道:“姐姐,你何须费这些口舌。你有所求,我总会去做。”

孟蘅抬头看她,“公主应允了。”

长乐却问:“你还会来吗?”

孟蘅道:“若陛下有旨……”

“如果我要你来,”长乐灼热地看着她,“你还会来吗?”

孟蘅回望过去,目光有些清冷。她声音很有女子的温柔,但听在耳中却有一种漠然的绝情。她说:“臣的答覆,当年已经给过了。”

“当年。”长乐低下头,看自己揉搓玉梳的手指,想起什么事,突然笑起来,“是,我当年的话,也一直作数。”

***

长乐车驾出府时,街上一辆油壁马车驶过,车帘刚落下来。

车中,娄春琴抱一只灯笼形手炉,收回目光,“连公主都请动了。”

秋童侍坐一旁,说:“有公主出面,估计有门。”

“不打准儿。”

“陛下没直接砍头,先叫哥哥来问,这不是给李郎递个台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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