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562)+番外
褚山青反笑一声:“倒使得一手好剑,出去十年,没荒废了功夫。你瞧他小时候那混账脾气,大了顶多是个纨袴,历练历练倒成了好事。”
又叹道:“这小子说得也不错,文公待我不薄。忘恩负义,该当如此。”
褚石慧哑声道:“阿兄是有苦衷。若非大王当年拿阿照的性命要挟……阿兄当夜连兵都点好了。”
褚山青道:“不提也罢。”
他看向褚镜思,褚镜思脸庞红彤彤的,仍在熟睡。他睡着的神态有些像幼时的褚玉照。
褚石慧道:“我瞧殿下那日一战,绝非手脚畏缩之辈。而今同萧恒合兵,反倒一直坚守不出了。”
“他在等。”
“等?”
褚山青目光微沉,道:“石慧,你和我一块统兵,再度攻城。”
白日高照,褚氏大旗再临城下,褚山青抬头眺去,微有讶然,转念又在情理之中。
秦灼早已在城头等候。
他一袭红衣极其醒目,身旁立着的不是褚玉照,而是一个身量高瘦的黑衣人。
褚石慧道:“登城墙对垒都陪着——看来流言不是空xue来风,殿下和他真有些不清楚。”
褚山青面色凝重,挽弓在手,砰一声松弦射箭。
箭尾微微颤动,在秦灼面前一尺之处,被人啪地握在手中。
萧恒左手丢掉箭镞,秦灼目光微低,见他掌心鲜血丝丝缕缕溢出,眉心微蹙。
萧恒往袖口一抹,道:“他在激你,不要出兵。”
秦灼呵然笑道:“岂如他意。”
语落,他陡然喝道:“弓来!”
城下,褚石慧微眯双眼,略有诧色,“阿兄,那是不是落日大弓?”
“落日弓弓力之剧常人难开,殿下竟能引至满彀。”褚山青没说下去,再度拉满弓弦。
箭指萧恒。
褚石慧骤然明白他的意思。
第一箭射岔了,要激秦灼,最该指向的反是萧恒!
城头,梅道然低笑一声:“连对面都知道咱们软肋在哪了。”
一切不过瞬息之事,秦灼敛眉扣弦,正要放箭,却被萧恒握住手臂。
萧恒道:“来了。”
二人一齐下望,见褚山青队后策出一人一马,将一封诏令高举过头顶。褚山青只得落弓下马,许久,大军殊无动静。
秦灼手臂紧绷,萧恒手掌仍按在他臂上,轻轻捏了捏他手腕。
骤然,城下荡开一声当然巨响。
唐东游激动叫道:“是钲声!鸣金收兵,他们要退了!”
果然,褚山青拨转马头,大军收旗转向,竟这样无功而返了。
萧恒叫道:“斥候,探路!”
陈子元微松口气:“看来秦善喝令回秦的诏书到了。”
“不止。”秦灼松开落日弓,拨正扳指,“还有梁皇帝勒令遣返的旨意。”
陈子元看向他,秦灼继续道:“梁皇帝虽肯借道,但一定也有期限,而且褚山青如何都是诸侯之兵,皇帝不可能不忌惮。但凡朝中有人撺掇几句,褚氏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清剿我的名头挥师北上、勾结地方,她还能容得下?”
陈子元问:“你在朝中还有人哪?”
“哪有这么麻烦。”秦灼笑道,“咱们的人打着褚山青的名号,把周遭的州府串了个遍,再做出些意图结交的姿态,这些刺史不得纷纷上报?”
陈子元比了个拇指,正要开口,秦灼已侧首向萧恒,低声道:“你手怎么样?”
萧恒道:“无妨。”
斥候已报来,褚山青确已退兵,城头当即爆发一阵欢呼鸣鼓之声。
一片喧哗里,秦灼目光仍落在萧恒掌心,轻声说:“上次没敢醉痛快,今日终于能好好吃顿酒了。”
萧恒挨着他臂膀,低低应了一声。
第267章 三十五 今夕
褚山青退后,秦灼便彻底丢开柳州政务,只将兵权拿住。柳州政事便由萧恒全权代理,新任刺史也由他遴选考核,只是他要求过于严苛,一个月过去竟还没有落定人选。
潮州自从上次西琼围城,所剩人口不过三千,此劫过后,在册男丁全部投兵,也不过千数之军。上次能击退褚石慧救了秦灼,全赖萧恒出其不意用兵如神。而柳州兵力虽众,但宗戴多年惰政,尽是些散兵游勇。
不多日,便由萧恒拍板,两州联军一同吃住练兵。同时,潮州城空落,也为柳州百姓提供惠利,打通两州边界,鼓励迁居潮州。
日子竟这样过了下去。
潮州连月阴天,三月三竟放了晴,趁着这好天气,家家户户忙晒书晒衣。阿双在院子里支起竹竿,将秦灼的衣衫抖开。秦灼穿衣大抵二色,外衣多朱,中衣多素,日光下闪烁淡淡华泽。
一大清早,萧恒练刀回来,从井里舀了凉水浇身,刚擦干换衣,见阿双忙活,便上前帮忙。
他个子高,搭衣服只用抬手。阿双却要踮脚,便不推拒,道过谢,弯腰将衣摆褶皱拂开。
萧恒晾上一件汗衫,问:“还晒夏衣?”
阿双笑道:“这潮州还真是地如其名,连月下雨,难得天晴,便什么都晒一晒。不然再有这样好的日头,还指不定要等几个月呢。”
萧恒应是,放眼一瞧,还真是各式衣物都有。夏衣冬衣,被缛枕席,大袖衫,汗巾……亵衣裤。
阿双没作他想,抬手给他递过去。萧恒接过那团柔软衣料,免不得回到一个夜晚。
帷帐微晃里,秦灼踢掉衣裤坐在榻上,向他打开双腿。眸如含泪语如哽咽,在他掌下不住挺动。终于,灯火扑地一响,月光漏在他腿间,抹了一层湿冷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