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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791)+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那根断掉的脖颈终于溅完最后一滴血,血落在秦善圆睁的眼里,像一滴泪。

褚玉绳从秦善拇指上拔下扳指,交还秦灼。

秦灼戴好虎头,高声喊道:“众军听令,秦善业已伏诛,缴械投降者,不按谋逆论处!”

廖东风跳下马背,带头跪地叫道:“拜见大王!”

一道又一道的兵器落地声响起,众人俯首叫喝声响彻山林:“拜见大王!!”

***

昱都城外,萧恒率兵伫立,身后城门洞开。

夜空积云被大火染如晚霞,红紫交织的光芒下,虎贲大军动地而来。萧恒立马凝望,目不交睫,眼看一个红色身影策出黑夜,一瞬间像回到数年之前,白龙山外的一场大雪。

无形的雪花抖落,是大火后残余的飞灰。元袍在云追身旁驻步,低低鸣叫一声。秦灼和他对视一眼,看向前方。

昱都守备列队两旁,统领快步上前,手捧符印在秦灼马前跪下,高声道:“恭迎大王还朝!”

秦灼接过印信,递给萧恒,接着一旋扳指,马背上拉满了弓。

砰然一声,城头大旗应声而倒,被无数马蹄践踏成泥。

城头城下,鼓声擂动。

秦灼把弓抛给陈子元,在轰鸣鼓声里铿然拔剑。

数万长剑同时出鞘,压城黑云里投出无数雪白闪电。

鼓声越作越大。

如同天雷将至。

萧恒有一瞬不知其意,下一刻已然明了,拔剑并非宣战之意,而是王师军容之礼。因为在下一刻,数万虎贲将士同口唱道:

“日出东方,耀我明光。日降南桑,佑我明王。

白虎惕惕,胡不还乡?白虎昂昂,誓当还乡!”

秦灼立马在前,在整片秦地的仰望中高呼出十年前的声音。那是他雨夜离乡时的死誓,君王身死誓不死。

他大吼道:“回家!”

相和的是他的兄弟将领、父老百姓,是五万里秦川,和他祖祖辈辈的尸骨与坟茔。

离家的,还乡的,活着的,死去的。

所有秦氏借他的声音齐声高喊:

“回家!!”

***

秦灼入城的消息如同生翅,和秦善死讯一齐飞遍昱都的各个角落。家家户户明灯相迎,秦灼特地严肃军纪,避免惊扰百姓。

陈子元望着一溜烟跑没影的先锋卫队,“大褚二褚进宫剿除余孽,快点就快点。”

秦灼想起一事,“晁舜臣在何处?”

陈子元瞧了瞧天,“这个时辰,估计在家睡大觉。”

秦灼道:“去他府上拿人,我要亲自问他。”

马蹄刚抬,秦灼微微收缰,转头对萧恒道:“你先跟正康去白虎台,是我从前的住处。在那边等我。”

萧恒点头应声。

秦灼拨转马头,直奔晁舜臣府邸。

陈子元正要抬脚踹门,府门霍然从内打开。一个老仆立在门外,脸上沟壑纵横,对这明火执仗的架势浑然不惧,只道:“这是当朝太宰的官邸!”

陈子元眉头一竖,正要呵斥,秦灼抬手制止。

老仆的目光被他手掌捕捉,直愣愣盯向那枚虎头扳指,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脸,不可置信地问:“是少公殿下,文公的少公殿下?”

秦灼点头,“是我。”

老仆连忙下拜,哽咽道:“殿下还城,文公魂灵可安,太宰一颗心也可以放下了!”

陈子元皱眉问:“晁舜臣,安心?”

老仆道:“自从殿下出走秦地,太宰便日夜牵挂,如今正位归来,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陈子元冷笑道:“喜事却不见得。晁舜臣受文公恩惠,又是殿下的开蒙老师,却助纣为虐转投秦善,如今殿下归来,只怕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老仆急道:“你这小将军怎可如此污蔑!秦善在位十年,若不是太宰在朝斡旋,大夥更没有太平日子过!你们只骂他折节屈就,他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陈子元道:“折节?难道奏请将褚氏家眷曝尸荒野也是他的折节之举吗?”

“褚家家眷没有死!”老仆急声叫道,“你道太宰为什么上奏亲自处理此事,又为什么求赐的是鸩酒不是匕首白绫?太宰早已买通监刑,换成了屏息的药物,如今褚家人尽数安置在城外庄子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陈子元圆张嘴巴:“当真?”

老仆道:“千真万确!殿下若是不信,但管派人去接。”

他怆然叹道:“天下皆错看太宰,独中原的吕君芳能相知一二。如今朝廷动乱,他许久也没有给太宰来信,也不知道怎么样。太宰前几日还拟了书信,说要问候他的近况呢。”

秦灼脚步一顿,“吕择兰现况如何,他不知道?”

老仆摇头,“吕公倒是来了一封书信,说皇帝怪罪,左迁他地,但也能渔樵江渚,悠然快哉。只是从那之后便绝了音信,再无有话。”

是吕择兰留给晁舜臣的书信。

秦灼与陈子元对视一眼。

没想到吕择兰所书不是遗笔,而是杜撰出的归隐生活来安他的心。

秦灼问:“太宰如今人在何处?”

老仆叹气:“自从大王……秦善出征之后,太宰代管政务,便暂居宫中。如今正……”

他话未说完,秦灼已遽然变色,捉住陈子元手臂叫道:“快!快马进宫传我旨意,务必赶在鉴明兄弟之前救下晁舜臣!快去!”

人赶回来的很快。

陈子元先行下马,欲言又止。他身后,褚玉照滚下马背,脸侧鲜血未干,面如死灰。

秦灼走上前,急声问:“如何?”

褚玉照扑通一声跪在他脚边,讲不出话,只咚咚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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