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滴滴(59)
众人渐渐意识到或许翁爷爷的批语并不全对,娄琤与尤照景两人亦非此消彼长的关系。
訾骄笑着与老人们说过几句话便返身走到院子外,娄琤已经赶了过来,正在帮忙安置桌椅,看见他就立刻迎上来牵他到桌旁,“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先坐。”
在多位叔婶的忙活下,院外路边很快排起了一串高高低低不尽相同的桌椅,虽不整齐,好歹人人都有位置坐,看着是极热闹的。
訾骄、娄琤和芬丫头家同坐一桌,他们两人各自占四方桌的一边,芬丫头与娘亲、她阿兄与父亲再占另外两边。坐下不久后便上了菜,还有煮好的白米饭用木桶盛装放在院门旁,谁想要都可以去加。
乡下宴席不注重摆盘花样,简简单单的炖肉就足够叫人欢喜,更何况今日席上不光有红焖豚肉炖粉条,还有白切鸡、炒兔肉、豆腐炖鱼,另有好些口味清爽的蔬菜,直叫村里人吃得肚饱腰圆,米饭都添了两三次。
訾骄吃饱后又歇了会,等娄琤也放下碗筷,两人便准备先行离席去家中带上狗到处走走。芬丫头瞥见他们要走,当即擦了把嘴跟着跳下椅子,跑到訾骄腿旁:“訾骄哥哥,我想跟你去玩。”他们俩都好久没一起玩了。
“好,我正有东西要给你呢。”訾骄摸摸她的发顶,顺势叫上她阿兄,跟二人的爹娘打过招呼后便领他们往家走。
路上芬丫头蹦蹦跳跳地和他讲村中各类鸡毛蒜皮的趣事,訾骄认真听着,时不时给出回应。芬丫头的阿兄仍是默不作声的性子,只紧紧跟着几人脚步。
娄琤先前赶驴车进院子之后把娄二从车厢里头放了出来,让它待在院子里。娄二在曾经熟悉的家中撒着欢跑进跑出,累了就自己跳到赶车的位置上趴着睡觉,小脑瓜聪明得很。
甫一听到门外主人的脚步声,它耳朵竖起的同时身子也跃到了院门后,激动地用爪子刨门板。
訾骄推开门接住冲撞过来的狗,呼噜几下它毛茸茸的脑袋和耳朵,随后就让娄琤给它系好牵绳,自己爬上驴车从车厢里头拿出来两只色彩艳丽的纸鸢,“恰巧今日有风,我们现在便去放罢。”
“哇——多谢訾骄哥哥!”芬丫头从未见过如此鲜艳漂亮的纸鸢,顿时一蹦三尺高,眼睛都亮闪闪的,伸直手臂小心翼翼接住訾骄递给她的纸鸢,欢喜得不行。
訾骄将另一只送给芬丫头的阿兄,年岁不算大的男孩呆愣片晌,才讶异又掩不住欢欣地抬手接过,闷声道:“多谢......”
訾骄扬手一挥,“走。”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头去往空旷的田野边,背后亦步亦趋地追着两个小孩。
他们在溪边寻到处广阔的平地,没有房屋树木遮挡,抚到面上的风越发强烈了几分,所幸訾骄今天扎了辫子,不至于被风吹得满头发丝狂魔乱舞。芬丫头和阿兄拽住纸鸢的绳子逆风奔跑,但或许是跑得不够快抑或技艺不精,纸鸢每每只飞起少许,待他们停下脚步,便又被风吹得歪来倒去,扑棱棱地栽倒。
訾骄瞧得颇有兴致,亦上手试了回,然而他跑完步扭过头想看看自己的成果,风就拨弄着他长长的马尾辫糊上半边脸。訾骄“噗噗”两声吐出嘴里的头发,感受到有略为粗糙的指腹触碰上他的面颊,为他理清黏着脸颊的长发。
他抬目与娄琤对上视线,能清晰捕捉到对方包容宠溺的神色中还藏着稍许笑意。
訾骄皱皱鼻子哼了声,把放纸鸢用的线拐子塞给他。
娄琤便暂且抛下手中牵狗的绳子,叫娄二去宽阔无人的地方撒丫子疯跑一会儿。他调整好线的长度,找好风向,帮忙放起纸鸢来。
待纸鸢高高地飞上天,他便把线拐子交还给芬丫头和她阿兄。两个人沉迷地远远拽着纸鸢在周围蹦来跑去,不断将其放得更高,又怕不小心断了线后遗失这般漂亮的纸鸢,转着线拐子再将它慢慢收回些许。
明明早上出家门时还特意拿上了披风,此刻却是又把它忘在了驴车里,娄琤便站到訾骄身后替他挡住风,顺势展开双臂自后方抱紧他,稍稍低头就能让鼻尖贴上对方柔软的发丝。
訾骄亦舒服地缩进他怀里,仰面闲适地望着天上两只徘徊飞翔的纸鸢。
*
九月下旬,周家要的笔筒与镇纸大体形状已然做好,訾骄与娄琤上午便在家里待着,娄琤雕刻笔筒、镇纸上的图样,訾骄继续为新接的单子画图。
用过午饭后小憩片刻,他们再去往木头铺,加上奚犀一道做新图样的木牌。
因着薄荷有提神醒脑的效用,且大多文人学子都是为此买的牌子,暂且不太好做香味上的更换。但给到新燕阁的栀子香木牌却足可以换一换香了,眼下已是秋时,桂花陆续盛开,香味清甜且长久,正好可做替换。
下午二人携手去奚家木头铺,路上訾骄挑拣着指出街道两旁招牌上的字让娄琤念,考他能否认出曾教过的字。娄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认真念来,面色肃穆得如同上京赶考,生怕自己忘了几个訾骄便不愿再教他。
“铺、珍宝、食、丸子、从速、薄荷牌......”娄琤顿了顿,确认过自己未曾认错,转头望向訾骄,“骄宝,他们也在卖薄荷牌子。”
訾骄并不诧异,倒是有点好奇,眉尖轻扬拉着身旁人上前。他们刚进铺子里,掌柜的便过来迎道:“客人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要些什么您与我说,我们这儿今日还有举人老爷爱用的薄荷木牌,佩在身上保管您文思泉涌、福气盈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