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的阴郁皇子登基了(202)
“……真以为我孟家都是叛国贼?”
膝上的箱子里,俨然装着质量上乘的□□。
都已经如此大摇大摆了,那群北狄人还是没发现他的异样。
孟怀澄冷哼一声:“蠢货。”
明明环境如此嘈杂,他却觉得,这一刻万籁俱寂。
火焰倒映在瞳孔中,孟怀澄举起火折子,凑近□□的火线。
细细的绳线很快被火光贪婪地吞噬。
孟怀澄站起身来,将那箱正被极速引燃的□□紧紧抱在怀里。
他在走进营帐前,就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突然转过头,看向远方的天边。
此时旭日初升,晨光熹微。
金灿灿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眯眼笑起来,内心好久没这么宁静过了。
他似乎理解了孟怀澜在面对死亡时,脸上为什么会如此安详宁静。
太累了,太想喘口气了。
孟怀澜不愿有来世。
孟怀澄现在想,他大概也不愿的。
他最后眷恋地看了眼天际的阳光,而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营帐中。
在爆炸前的一瞬间,他竟又想起自己说的那句可笑又可怜的话。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央央也会为我掉一滴泪么?”
以前他多么纠结这个,现在就放下得有多快。
还是不要掉泪了吧,为了他,不值得。
这一生,算不上身不由己。
但总归是,事与愿违。
—
一道身影飞奔在山坡上。
听说战局有异,谢明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拼命往山崖那边赶。
太阳正在群山之外升起,火红的光芒吞掉黑暗,黎明的光辉照耀在荒凉的大地上。
越靠近,血腥味越浓烈。
谢明夷腿一软,栽倒在地,手都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痕。
他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却毫不犹豫地迅速爬起,继续往前跑。
终于来到坡顶,他看到下面混战的人群。
还没来得及分辨,便听见远方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炸得人耳朵都陷入轰鸣。
谢明夷竭力阻挡,才没被这番爆炸的余浪掀翻在地。
待沙尘四散,他朝爆炸源头的方向眺望。
是敌军的营帐。
第105章 盛世
一个月后。
皇宫。
“大人, 公子用过早膳后便去休息了。”
六水引着谢炽进殿,轻声道。
谢炽一怔,道:“这才刚晨起, 夷儿怎的就困了?难道夜里睡不好么?”
六水垂下了头, 勉强笑着回他:“公子从北境回来以后, 便常常难以入睡,或许是被战场上的惨烈给吓着了。”
谢炽沉默了,战争固然残酷, 但谢明夷不是性子软弱的人。
他大概已经知晓了原因。
来到门口, 他便道:“辛苦公公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六水离开,谢炽推开了门。
如今已经入秋, 空气渐渐凉了, 宫内的树叶都黄了半截, 在窗外轻轻摇曳。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谢明夷正卧在榻上, 腰腹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整个人向里蜷缩着, 身形越发单薄,不仔细看, 竟看不出那里有个人。
谢炽眼眶一红,他走到儿子身前, 本不愿惊醒他, 但谢明夷睡得很浅,仅仅是听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谢明夷看见来人的面容,便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袖管显得空荡荡的,却努力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朝父亲笑道:“这么早,爹爹就来了?”
他坐起身,拍了拍榻上空余的位置,道:“爹爹,坐。”
谢明夷眼下的乌青很重,眼球盘踞着淡淡的血丝,嘴唇只勉强看出点血色,乍一看,真要以为他是个久病缠身的可怜人。
谢炽坐下,充满心疼地看着他。
“爹爹,怎的这样看着我?”
谢炽鼻头一酸,他眼含悲怆,道:“我去过宣平侯府了,孟怀澄的后事一切从简,曹老夫人已经准备卖掉宅子,来日便要出家……这事终究是有了着落,夷儿,你可以放心了。”
谢明夷垂着眼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道:“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谢炽劝慰:“夷儿,别人不知道你,但爹知道,你看起来盛气凌人,其实比谁都心软,孟怀澄毕竟和你相交数年,他就这样死了,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谢明夷的心口先是隐隐作痛,接着便痛如锥扎,他痛苦地皱起眉头,紧闭双眼。
“我不想为他难过,为他哭,可我还是——”
话说到最后,便转了音,突然中止,是怕泄露出哭腔。
谢炽将他拥入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他抱起摔倒的谢明夷时那样。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谢明夷的背,道:“哭吧,夷儿,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这些都忘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过了许久,谢明夷逐渐平静下来。
“穆钎珩拒绝了封侯,也不愿进京了,他说,他要带领穆家军永远镇守在北境,保四方安宁。”
他的嗓音有些哑,缓缓对父亲说道:“北狄战事已平,北狄残留的老弱妇孺自行散去,开放互市的事,又提上了议程。”
谢炽道:“夷儿,那你呢?”
谢明夷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胀痛得厉害,他的眼中一片灰败。
“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我没有。”
谢炽照顾了他一会,离开之前,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将话说出口:“陛下他,一直在等你,等你去见他一面。”
谢明夷没有回应,经过这场战争,那么多生死之事都在他眼前发生,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陆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