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绯闻日志(5)+番外
按理说,先杀人再焚尸,理由无外乎隐藏罪行,毁尸灭迹。
但这个凶手这么做,目的却好像完全相反。
因为燃烧的明火和浓烟很快便引来府中家丁,而他更因杀人毁尸罪上加罪,暴行引起朝廷重视。
然而当地官府能力有限,致使案发一月之后,调查都毫无进展。
身为尚书右仆射,掌管着兵、刑、工三部,沈傅临危受命,亲自前往丰州调查。
也是不辱使命,在沈傅的努力下,此案于一月后告破。
凶手乃刺史家中长子。
因是熟人作案,所以行凶时门窗完好。凶手在死者熟睡时动手,先用枕头堵住口鼻防止其呼救,再用随身携带的短匕连刺数次要害。
令人奇怪的是,凶手从始至终拒不承认罪行。
且据家人反映,凶手先天不足,身体长年需吃药调理,再加上因着病弱,刺史向来疼爱自己的这个长子。
凶手行凶,实在是缺少动机。
可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长子最终伏法。
而沈傅也因为调查这桩案子,途中遇到泥石流,于三月前,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思绪及此,像一根扎心的针,沈朝颜一怔,堪堪回过神来。
正堂里,仵作的尸检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胸腹处可见利刃刺伤,伤口皮肉卷凸,或疑为致命伤……”
睡中被刺,门窗未动,利器致命,死后焚尸……
这第二次的验尸结果,与之前的官府通报毫无二致。
沈朝颜听着,手指紧拽,指节隐隐泛出青白。
直到仵作最后一条验查报完,现场隐约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而沈朝颜只一脸平静地坐着,不对结果做任何表态。
现场自然没人想去触这个霉头。
“郡主,”终于,裴真没忍住呛声到,“验尸结果已出,我等虽体谅郡主为父不平的心思,可郡主之前答应的话,还望不要食言。”
第3章
“还有模仿作案的可能,不是吗?” 沈朝颜打断他的话,表情平静。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想反驳,但又觉得沈朝颜的话有道理。
确实不该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但丰州之案影响恶劣,凶手作案的很多细节,官府实则从未向外界透露。
故而要说有人模仿,似乎……
“大人!”
思忖间,仵作的声音打破现场的僵持。
只见从丰州来的仵作面色煞白,手里的工具因颤抖而险些拿不住。
“怎么?”沈朝颜蹙眉,起身往仵作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扶着的尸体手中,有一块黄白碎玉。因为烧焦之后肌肉收缩,碎玉被拽得太紧,以至于第一次验尸时并没有被发现。
待到有人把碎玉呈上来,沈朝颜才看清上面隐约错杂的朱砂小字——密密麻麻,有的是单字,有的却是些符号或偏旁部首。
根本不知所谓,似乎是谁在碎玉上故意留下的。
没等沈朝颜问,那名仵作便俯身一跪,对着众人忐忑道:“类似的碎玉,小人在丰州为刺史大人验尸的时候也见到过。只是当时并未多想,故亦从未向人提过。”
“什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也就是说加上这条证据,两次验尸不仅证明犯案手法一致,就连发案现场疑似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都吻合。
这样一来,绝不可能是模仿作案,那沈傅断下冤案的罪名,可就更洗不掉了。
至此,众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可目光一转,落在沈朝颜那里,却见她的脸色阴沉下来。
沈朝颜沉默着,仔细打量面前的碎玉,抬头问仵作道:“你所谓的丰州类似碎玉,还在么?”
“在的,”仵作赶忙道:“当时只当是寻常物件,由当地的官府收了,如今若要去寻,应当是寻得到的。”
见沈朝颜不言,他又补充到,“那也是在尸体身边的一个碎玉瓶上发现的,当时只作屋里的摆件焚烧时炸裂,故而未做多想。”
沈朝颜问:“既然你说当时未做多想,那为何又将玉瓶上的字迹记得如此清楚?”
“回郡主的话,”仵作一拜,“那碎玉离死者不远,又因题字乃朱砂,朱砂遇高温变黑,温度降下后又会变红,验完尸后题字变色,小人觉得奇怪,便又留心多看了一遍。小人从小便记忆过人,此事问过身边之人便能应证。”
灯火通明的正堂上空,似乎盘踞着一片积雨云。
周遭空寂了半晌,众人三缄其口,唯恐惹祸上身。
“郡主,”又是裴真忍不住开口,“这件事,想必已经了解清楚了,既然如此……”
“闭嘴!”
沈朝颜豁然转身,眉眼凌厉,“那就继续查!从丰州的案子开始,全都给我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重新再查!”
月上中天,正堂烛火渐弱,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沈朝颜的话却好似鞭子,抽得在场之人都为之一震。
裴真被沈朝颜吓得一怔,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刚才的意思,莫不是要全程介入案件的调查?
要知道昭平郡主可是名声在外,人厌狗嫌,大家如果摊上这么一尊大佛,往后可以说是好日子到头了。
思及此,所有人都低落地摇了摇头,神情如丧考妣。
“郡主慎言。”
一道冷清的声音从头顶划落。
沈朝颜一怔,这才想起方才一直沉默的此人,心中一哂,便有意反诘到,“怎么?听谢寺卿的意思,本郡主是有哪里说错了么?”
谢景熙倒是不卑不亢,负手立于堂前,正色道:“先前郡主要求验尸,是以受害一方自居,臣体谅郡主为父担忧之心,破例应允。而如今,郡主若还要干扰办案,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