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126)
萧阁老低着首,无言以对。
他小儿子萧绍元生死不知,那个时候把精力都放在满京城找儿子。
已过去数月。
他儿子恐怕已成孤魂野鬼了。
萧阁老只觉心中悲愤,抹泪。
太后怎知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若让他知是谁谋害他儿,必叫他百倍偿还。
萧太后对此不屑,轻嗤一声。
打算让他在宫外找个道人算算,吴莽藏在何处。
皇帝出征后,她便开始了私下暗暗修道,依旧对修仙修玄有着无比的痴迷。
而这时,素歆嬷嬷从帷帘后面走进来,在萧太后的耳边低声细语。
帘内的供烟淡着清香,幽静。
不知她说了什么,萧太后的眸色亮了一亮,随之扬起一抹冷笑。
她缓缓道:“看来祖师爷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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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两个月过去。
离产期越近,容珞心里便越紧张和期待。
梁太医和两个稳婆近几日皆候寝宫左右,她倒是安安稳稳的没有什么动静。
容珞靠着凭几坐在罗汉榻处,白玉般的手搭在脉枕上,任由梁太医为她诊脉。
结束后又是那句:“脉象稳健,生产时应是不会出意外,但太子妃娘娘切勿忧虑伤神,多走动些。”
梁太医语气里透着谨慎小心。
临近生产的月份,不知怎的,太子妃身怀双胎子的事被传了出去。
现在议论纷纷,更有流言说太子妃此胎不详,因而北境出师不利,害得陛下受袭。
容珞撑着腰起来,让宫女搀扶着她去花园走走,知道梁太医担忧她为此过虑,影响生产。
她答应过太子要安然无恙,便不会一直将这些挂在心间烦扰。
走出门槛,外面正是暖阳。
容珞轻轻问李德沛:“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李德沛跟在身侧:“殿下救驾云州及时,前几日已传来捷报,想来不久后便能护送皇帝陛下归来。”
容珞顿时心情舒畅,扬起唇角。
这恐怕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了,江皇后为此忙着祭礼恭庆。
她笑着喃喃道:“那太子快回来了。”
话语刚落,不知哪来的太监忽然窜出来,险些冲撞到容珞的身子。
害得她身晃了晃,好在照莹翠宝把她扶着,李德沛足够眼快,把太监拦下。
那太监端着盆花卉,见没能撞上太子妃娘娘,连忙跪地磕头:“太子妃娘娘恕罪,奴才赶着去给坤宁宫送花,不长眼没瞧路。”
也看不出是有心还是无意。
太子妃这般身子,若被他冲撞一下,搞不好会出事。
“花房的太监?”
李德沛指着他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太子妃娘娘怀的可是太孙,若是出什么事,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太监掌了自己一嘴巴。
磕头求饶:“还请太子妃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李公公息怒。”
容珞抚着隆腹的手攥紧衣物,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吵闹,肚子忽然隐隐在作痛。
她紧皱起眉头,将衣物攥得更紧。
呼吸急促:“肚子……”
众人登时紧张起来,围上前查看。
怕是要生了。
李德沛顾不上那该死的太监,连忙说道:“快扶太子妃回去!宣太医!”
容珞只觉有什么在往下坠,疼得她眼眶发红,说不出半句话来。
宫女们搀扶着她,翠宝跑得快,一溜烟儿就冲出去喊稳婆和太医。
“太子妃要生了!快快叫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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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西暖阁。
昨夜刚下过雨,天凉。
厚实的门帘垂掩着宫女们的手忙脚乱。
照莹端了热水进去,带血的帕子洗了洗,一盆清热的水就被染红,漫着血腥味。
梁太医守在房外,刚把助产的汤药端进去,里头传出声声痛喊。
在宜秋院的乔漪漪也赶了过来,神色切急地询问情况,但显然她是帮不上忙的。
床榻之内,稳婆忙把白帕给容珞咬着,生孩子是件跨鬼门关的事,更何况她怀的双子,断不能在哭喊上费了体力。
容珞满头大汗,素白的手紧紧抓着被褥,她身子颤抖不已,另一个稳婆给底下接生,带血的帕子换了又换。
里屋外的李德沛走到外边,和守门的太监说道:“派人去请皇后娘娘了吗。”
太监回道:“去了,但皇后娘娘还在太庙忙着给主持祭礼,一时半会还过不来。”
李德沛没再问,刚一抬眸,望见长廊内寿明宫的素歆嬷嬷引着路,后面宫人搀扶着的正是太后萧氏。
李德沛神色一凛。
连忙恭迎上去,跪礼:“恭请太后圣安,您怎么来了。”
萧太后扫了一眼李德沛。
言语不悦:“这话说的,哀家不能来了?”
李德沛道:“奴才嘴笨,太后自是能来的。”
萧太后望向那西暖阁的门,让宫女搀扶着绕开李德沛,抛下话语:“这太子妃好歹是哀家亲手带大的,而今为皇家开枝散叶,自然得来看看。”
李德沛心绪沉下来,只怕是要出事,给一旁的太监使眼色,命他赶忙去催皇后娘娘。
接着就随萧太后进了门。
梁太医正在门帘之外踱步,见萧太后到来,连忙跪身行礼。
里屋传来稳婆的声音,正在鼓励太子妃用力,听这形势还未生出一子。
萧太后走到桌椅处坐下,这才瞥向那跪着的梁太医,说道:“近来传言太子妃怀的是双胎子,亦不知真假,梁太医应该懂得吧。”
梁太医此刻白了脸。
低着头首:“略懂……”
萧太后把玩着手中翡翠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