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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消(41)

作者: 绯砚台 阅读记录

容珞亦不想再说虚伪的话,便未言语。

萧太后虽被幽禁,但萧家还在,并非对外面之事一无所知,以弟弟内阁首辅的身份,送几句消息进来自不是难事。

晓得容珞已是婚事将成,皇帝做主,太后不便妄自插手她的事。

她冷冷打量容珞,将手让宫人扶着起来。

难得地道:“既然来了,陪哀家走走。”

容珞瞧着萧太后命人搀着,缓缓行向殿外,五旬的身形便已显得有些佝偻。

幽禁月余,萧太后虽曾大发雷霆,折磨宫人,但亦算有静下心思索。

换去她人偶孩童生辰的道人是何人指使,及至容珞被她关在西厢房,欲行不轨之事。

素歆只记得是在西厢房被打晕,当日是有人闯了清和行宫,之后此事非但无人不知,就连容珞来过行宫都被抹去。

萧太后后知后觉,事有蹊跷。

应许是皇帝为掩盖太后命人对膝下长公主欲行不轨的丑事,总之容珞身后是有人护着。

-

清和行宫依湖而建,长长的游廊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湖面,清风细雨。

从殿内出来后,容珞走在萧太后身后,二人心思各异,互相猜忌。

萧太后开了口:“哀家年岁已高,皇帝不孝,禁令哀家炼丹修道,这身子如同槁木。”

容珞有些意外,意外萧太后竟会承认她年岁已高,自来称的是得道长生,容颜不老,但她的身子本就是炼丹吃丹作践的。

容珞低语道:“太后的红疮本,多年吃仙丹所致,那物只让你暂且容光尚存,实则耗损身体。”

“放肆!”

一声冷斥,萧太后道:“那是驻容颜不老的长生丹,助我羽化成仙所制。”

太后是疯魔的。

对修道执迷不悟,更是疯魔。

容珞一叹:“我曾向太医请了方子,酿制缓解太后红疮的药酒。”

说道此处,她心有怨意和失望:“怎想您会将我关进厢房,命人欲行苟且。”

身前的萧太后对此毫无愧色,甚至不予理会,而是答:“哀家身染邪祟,区区凡物药材怎能缓解,哀家做的是驱邪祟之法。”

只是要献祭两名童子,童子她都献得,逼容珞就犯自也行得,都是必要手段罢了

容珞直言不讳起来:“太后所修已为邪道,满心欲念,真正的道家之术怎会以害人为前提。”

“邪道?!”

萧太后转身冷视她,面上勃然。

语字逐渐咬重:“现在敢这么跟哀家说话,是觉得要脱离哀家的掌控,哀家罚不得你了吗。”

步伐双双停下。

空旷的游廊,二人互相凝视。

太后的幽禁只是暂时的,在世人看来她依旧是太后自小抚养而成的长公主。

但世人不知,太后只不过把她看作可威逼利用的玩物,谋取利益的棋子。

只是为何呢,为何她要被如此看待。

终于,容珞问出多年想问的话:“始终不懂太后你为何对我这般厌恶,明明我已对你百依百顺,万分敬重。”

从年少时的小心翼翼,讨太后欢喜,到逐渐接受太后对她无情的这件事。虚情假意,甚至无端的恨意。

萧太后诧异地挑眉,眼前的容珞眉眼透着一抹倔强,不知可是皇帝给她的底气。

她缓缓开口:“因为你娘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魅惑君主,引得幽州之乱,你生得和你娘一样的狐媚容颜,迟早跟她一样是个祸害。”

语气从轻蔑到最后的恶狠狠。

容珞怔愣原地,眼里升起不可置信。

为母亲正名道:“我娘是李家忠义侯夫人,一品诰命,李家侯府上下为平乱而战死,铁骨铮铮。”

萧太后不禁失笑,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若不是你娘,李家侯府又怎会全家战死。”

她曾也这样以为,但她看过先帝藏起来的密信,那张写给她已故庶妹的情信。

容珞愕然:“不可能!”

萧太后只是看着她,眸里依旧蕴着厌恨,说道:“你以为先帝为何视你为己出,甚至比对他其他公主还要疼惜?只因你是你娘跟先帝胎珠暗结所生,哀家如何不厌恶。”

容珞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所谓的话语如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从记事起,人人皆说她是忠义侯的遗孤,先帝是见她可怜才赐了公主名号,她父亲是忠义侯,断不会是先帝骨血。

可是……

母亲名讳,萧云浓。

容珞睫羽微颤,垂眼。

念云居,念云居,似乎有了答案,她更分辨不出太后话中真假。

见到她这般失魂落魄,萧太后心中升起一丝快意,冷笑一声,拂袖回身。

幽幽道:“放心,哀家照样会给你备一份嫁妆,以免外人闲说。”

游廊之外,雨水如绳般落入湖面,泛起一个个水涟涟,烟胧苍茫。

一阵冷风袭来,

停在原地的容珞被吹得清明,寒得彻骨。

-

走出清和行宫时,雨水越下越大,打在油纸伞上分外吵杂,嘀嘀嗒嗒。

容珞沉默不语,照莹撑伞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她神色难看,这次来此,有东宫暗卫护送。

雨雾朦胧中,不远处无人的长道上,她来时的马车改换成了一辆没有徽记的玄色马车,尤为熟悉。

容珞顿步,看着这辆来接她的马车,心绪愈发复杂,甚至有了一丝慌乱,宫人低唤,她才回过神来。

还是走向马车,上车时照莹搀扶着,雨还是打湿她的衣袖,湿漉漉的。

掀起厚实的车帘,谁知太子正在帘子旁候着,着一身洒金的长袍,系暗红流苏腰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