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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长夏(47)

窈窈:“是……萧太尉本家么?”

钱夫人:“没错,就是萧太尉!”

她脸上难掩厌恶与怒容:“来了个什么东曹西曹……还是南曹北曹!”

窈窈说:“东曹是前朝官职,如今参军代之,西曹掾倒应是萧太尉得用之人。”

钱夫人:“没错,就是个世家子弟,他们又来带坏狸……你郎君了!”

窈窈知道,她洗漱的时候,郑嬷嬷和木兰就把上党郡如今的事,都透了个底,李缮最早回雁门郡,就和萧西曹一路玩着回上党的。

如今还没有收心,李缮还与那萧西曹一同寻欢作乐呢。

这让钱夫人一下想起去岁在洛阳,李缮就是成日和世家子弟混,玩得不亦乐乎,当时和李望的矛盾尖锐着呢,事到如今,钱夫人不愿让李望再说李缮,免得李缮反骨一发作,父子又闹得难看。

李望倒也没有再胡乱施加管教,钱夫人只当是自己的功劳,可是目下,似乎也没人能劝劝李缮了。

钱夫人狐疑地看着窈窈,她不太信窈窈能劝服李缮,但是试试总可以吧,她清清嗓子,道:“你既然都和你夫君北上这么久,虽然你后面生了一场病,耽误了行程,但不管如何,你也该摸清他的脾气了吧?”

窈窈站起身,款款一福:“儿媳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她就算是摸清楚了,李缮难道是那种被摸清楚脾气,就能乖乖顺脾气的么?窈窈也没那么自信。

自然,窈窈这么说,钱夫人也不奇怪,她自己也知道李缮的乖戾之处,她道:“我听说他们今日去山里打猎了。”

窈窈:“着实是在寻乐。”

钱夫人又说:“虽然和你没什么关系……”

话没说完,李阿婶进屋来,她最是管不住嘴巴的,道:“夫人,少夫人,郎君刚刚猎了三头狐狸,说是把皮剥了,都给少夫人做衣裳呢!”

钱夫人脑袋灵活了一回,嘴里的话改成:“但是谁说和你没关系!”

窈窈:“……”

钱夫人下令:“你瞧,他还给你猎皮子了,我一个生养他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呢,所以你倒是要去劝劝他。”

窈窈:“那,儿媳试试。”

……

萧西曹其实不擅骑射,不过他喜欢追逐猎物,李缮又是弓箭好手,一个围堵,一个射箭,很是“臭味相投”。

萧西曹哈哈大笑:“你不愧是在洛阳子弟里出了名声的,你可知道,我打江南上来,就听那王家、谢家的,都夸你骑射第一!”

李缮也笑:“是没人敢在我面前称第一。”

萧西曹仰头笑着,引马朝前,及至此,他早就信了洛阳城里关于李缮眼界浅、擅玩乐的说辞,只是殊不知自己身后,李缮嘴角一压,笑意倏地消失了。

他摸着弓箭,盯着萧西曹的后背。

杀了他么?其实很简单,只是冀州幽州还没有信,他得按捺住性子。

李缮脾气出名的烈,只是人们总看到燃烧的火光,却忽视了火光下的阴影,譬如,李缮也极其擅长隐忍。

只要他认为时机不到的事,只要触及不到他的底线,没有谁能轻易挑破他的忍耐。

放下弓箭,他面色又恢复寻常。

一群人骑着马出了丛林,便到了一处河岸,岸边修了低矮的石阶看台,这是萧西曹让上党准备的,他道:“江南有种新玩法,叫‘赛游人’。”

顾名思义,找水性好的兵丁,比赛从逆流的湍流一头游到一头又折返,速度最快为第一名,重重有赏,最后一名则罚。

萧西曹:“上回我们罚了一个最后一名的兵丁,让他去势进宫罢了,水都不会,怎么做萧家军。”

一旁的辛植,听得脸上扭曲了一下。

李缮不置可否。

这次萧西曹带了十多个会水的士兵,李缮这边出了五个,合起来十几个,就要脱衣下水,然而有亲兵到李缮耳边耳语,李缮皱了皱眉:“慢着。”

萧西曹正吃着酒水,笑道:“怎么了?”

李缮:“我妻要过来。”

便是话音刚落,一抬平肩舆缓缓而来,舆上垂着挡风沙的白纱,在风中缓缓起伏降落,隐约勾出舆上女子曼妙的身影。

萧西曹一下坐直了身体,他可听说了,李缮对这个妻子十分不上心、不尊重,甚至逼得人家不得不放弃礼教,随他北上完婚。

不过他的妻子也大有来头,正是名冠京城的谢家女之妹,小谢虽然名气不如大谢,但也从没有人说过一句不好。

一阵风撩开了那神秘的白纱,女子眉如黛,眼儿媚而不俗,雪肤花貌,端坐的仪态却更胜多少风情。

还没等萧西曹细看,那白纱又落了回去,勾得人心痒痒的。

萧西曹站起身,朝李缮笑道:“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正说着,平肩舆停下,窈窈下了车,她在新竹木兰相伴下,一步步朝看台走来,丝绸水纹大袖衫随风拂开水纹似的纹路,更像是她涉水而来,姿态娇娆,叫人心折。

萧西曹拊掌,道:“如此美人,安北侯竟也舍得让她受委屈么?”

李缮从鼻间轻笑了声:“西曹,言过了。”

辛植听出李缮口吻里的不爽,看了萧西曹一眼,但萧西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窈窈,哪里能留意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走到看台上,窈窈先对李缮道:“夫君。”又礼节性地朝萧西曹颔首:“萧大人。”

萧西曹自诩懂美人,也见过谢姝名冠洛阳的模样,但窈窈不止人美,亦声娇语软,处处都是极好的。

他到今日,才知道谢家真会藏,竟也舍得将这等美人配给李缮这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