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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长夏(59)

时代从未变过,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管用,李缮恰好是拳头最硬的那个。

高颛和卢氏麾下的将士,虽然有冀州的,也有幽州的,但其实全都是打的假名号,真正作战的兵力,是并州的。

这部分兵力,就是范占先悄悄从洛阳带回来的部曲,没出动并州边防,所以,一时没人能猜到高颛和卢氏背靠的,是并州。

不过,等李缮吞下幽州,想来冀州和洛阳也该发现了,却也为时已晚,因为自冀州幽州的动静后,中部西部各州,也有了烽火狼烟之预兆。

范占先拱手行礼,道:“臣恭贺主公奠定基业,称霸北方,以逐鹿中原。”

李缮:“有先生指点,乃缮之幸事!”

君臣得宜不在话下,营帐外头传来报信:“将军,上党郡发来了几封信,是给将军的,待将军查阅。”

第一封是李望写给他的,李缮一目十行,无非是李望叫李缮低调,李缮都没看完,抛火盆里了。

另一封是“谢氏”写的,看到署名,李缮顿时想起窈窈,若这是她写来的信……他心内涌起一阵潮热。

但这不是窈窈的笔迹。

李缮:“谁送的信?”

那送信的书吏很快被叫来,李缮将那封信丢到地上,神色如霜:“这种信,也能混到这里头,看来你不想做了。”

书吏曾经受过郭家优待,收了赵华阴的钱,本以为写个“谢氏”能瞒过去,他本是想,只要李缮看了信的内容,应该也不会追究了。

没想到李缮直接不看。

书吏连忙跪下:“将军,小的失职!”

李缮挥挥手,这书吏被带下去,自是被革职。

而那封信最终的归宿,也是火盆,信封也没有被打开。

看着火舌一点点吞掉信件,李缮忽的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倏地,他弯起唇角。

远在上党的窈窈掩着唇,轻轻打了个喷嚏。

第30章 睡了没

见窈窈打喷嚏,郑嬷嬷拿起一件湖绿织锦披风,小心地披在她肩头,道:“天气虽热起来了,夜风还是凉,夫人,这就去睡了吧?”

新竹递上湿润的手帕,窈窈擦擦手指,又轻抚琴弦。

明月如盘,月明星稀,清透的月光穿过窗棱窗纱,落到她膝前放着的鸣竹上,素白指尖摁在琴头,几分清冷。

她今夜过了平时睡觉的时辰,脑里却愈发清楚。

初时得知谢姝滑胎伤神,窈窈是悲伤的,没多久,她就知道哪儿不对,谢姝性子周密,却在这个关节意外滑胎,很不寻常。

虽然母亲的来信措辞谨慎,但大抵和她的去信,有理不清的关联,然而,想具体知道情况,还得等她们抵达并州。

郑嬷嬷压低声音,又说:“夫人,待主母和大姑娘到来就好了。”

窈窈轻点头,已然收敛好情绪,道:“这就睡了。”

木兰匆匆进门,道:“夫人,盂县来了一封信。”

李缮来信?窈窈没料到会收到李缮的信,她压下疑惑,信封不是常用的,大抵是从哪里扯了一张糙纸折的,信也没封口,拆开后,里头只有笔墨轻狂,潦草的三个字:

[十七,归。]

窈窈回想了一下,原先李缮说的五日归,今日是十三,是李缮离开上党的第三日,距离他口中的五日回来,还有两日。

如今,估计前线战事未休,他要晚一点回来。

窈窈倒也并不奇怪,如果不是李缮特意写了信,她其实也没发现,那就是离他回来,还有四日。

有时候,李缮的心思还是很好揣摩的,他特意提醒她,应是想让她惦记着的。

窈窈怕到时候又给忘了,就将李缮归期和郑嬷嬷说了一下,让郑嬷嬷帮忙记住,方擦了脸和手,躺进被褥里,睡觉去了。

殊不知,有人披星戴月,马踏尘土,一路疾驰如飓风,刮回了上党郡,城门守备原先也没收到信,骤然看到李缮的人马,都很惊讶,连忙开城门相迎。

彼时,天色微微亮,东方天际显出逼退夜幕的亮光,圆月却还高悬青空,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股独特的清爽。

进了城后,李缮却不急了,引着逐日慢慢走回去,在空旷的街道上,传出轻轻的“踏踏”声。

只看天色,窈窈这时候定还没起来,李缮舌尖抵了抵犬齿,虽然心中存了闹她的心思,但终究做了回好人,没真实施。

马儿沿着上党中心的青石板街,缓缓走往衙署。

郡内官署分两邸,一块地方主管行政、经济、外交,李望和郡守等官员,便常于此,另一块地方,是李缮自用。

平时李缮在上党住刺史府,那是李望当家的地方,李望又会在气急败坏后让他滚出去,所以,李缮就在官署也常备衣裳与用品。

他一边大步往衙署走,一边拉了拉衣襟,嗅到一股汗味,皱起眉头。

只听一声:“李将军?”

李缮步伐一顿,疑惑地抬眼,连接官署内外宅院的空地,站着个女子,若他没记错,那人应是赵从事的女儿。

赵从事是如今上党郡守的兄长,六年前胡人侵入上党,他在上党担任从事,为了救粮仓的火,被熏瞎了双目,砸坏了一足,无法任事,自请回乡下养老。

却也因他的功劳,帮着弟弟争到了郡守的官职,赵府上对这位的女儿,是百依百顺。

赵华阴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李缮。

她这几日心情沉闷,家中能摔的都摔了,郭夫人与丈夫一合计,索性安排她去官署后院瞧瞧。

官署后宅有女眷居住的地方,供一些没钱买屋舍的小官家女眷歇脚,又破又小,郭夫人本想让赵华阴知道,女眷生活不易,别只盯着将军府的女眷,赵华阴有怨,干脆搬到这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