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丫鬟也想进步(147)
湿意蔓延至他的颈间,陆执知道事发突然,她现在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任她抱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她说话,他又问她:“跑这么远,没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怀中的人哽咽了一声,一开口就是哭腔:“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一场册封典礼,皇上为何要做出如此严厉的惩罚?”
这会人哭起来,手上的劲便松了,陆执把人放开,看着她婆娑的泪眼,心头一阵颤动。
若是她一直想着这事,怕是会辗转难安。
“确实是我没把,那趟差事办好,爱之深责之切,皇上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陆执为她擦着泪痕,指腹眷恋地在她脸庞流转,“如今我已想通,皇上让我去西北,想来是那里暂时更适合我。”
云若抬眼,她没想到陆执会这么说,看着他颇有深意的眸子,脸颊传来丝丝痒意。一路上来不及思考的东西,这会又逐渐涌现至心头。
对上她眼底的疑意,陆执眉眼舒展,似是在肯定着什么。
他的手欲收回来的瞬间,云若抬手覆上,脸贴进他的掌心。
“你,”云若顿了顿,陆执微微偏头,示意她不妨直说。
“这趟差事办完,你就能回来了吗?”云若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陆执微微颔首,指腹摩挲她的脸肉,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皇上没有说,永不召回。”
虽然云若还是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她知道这一趟陆执或许是必须要去的,只是他不便与她细说。
尽管现在她知道陆执不久或许就能回来,她心中难免不安,她咬着唇,蓦地开口:“还记得前年我生辰的时候,你许了我一个愿望,我现在就要用。”
“现在?”陆执一怔,觉得有些突然,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云若肯定地点了点头,眼中全是毅然:“我要你答应我,活着回来,不对,是好好地回来!”
陆执对上她耷拉的杏眼,忍不住轻声一笑,这个傻瓜。
“愿望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上才是 ,怎么能这么浪费在我身上。有你在京城,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回来的。”
毕竟我还要回来娶你不是?最后这句话,陆执没说出口,他将它藏在自己的心底,不想让这句话成为她的羁绊。
“这怎么能是浪费。”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舍,云若未宣诸于口的不舍也涌上心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来,看得陆执心疼。
他再度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她,不愿撒手。
“若是我想你了,可以给你写信吗?”云若问他。
虽然陆执会很期待她给自己写信,可是他知道此事不妥,就算他再不忍,也还是只能拒绝她:“你想写自然可以写,只是,可能得等我回来才能回应你的思念了。”
连信都不能给他写,云若心里又忍不住开始担心:“那你这一去,我就再也不能知道你的消息了吗?”
那边情势不明,陆执做不了保证,他只能宽慰她:“云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没再听到她出声,陆执只感到怀里的人身子轻轻颤着。
“咳咳。”饶是徐舒柏不想,但两个官差告诉他时候差不多了,该继续上路了,他只好过来打断两人,“那个,天色不早了,再不走怕是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
两人应声分开,陆执看她强忍泪意垂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他捧起她的脸,为她擦干眼泪,然后替她整理好斗篷,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后只说了句:“自己多保重,有什么需要就找他。”
听她乖巧糯糯的一声嗯,陆执更加不舍,他拉下斗篷的帽子遮住她的半张脸,撇开眼不看她,双手托着她将她送上了马背,等她坐稳,把缰绳交给了徐舒柏。
陆执看了徐舒柏一眼,沉声拜托他:“一切都交给你了。”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还有我母亲,你无事的时候,帮我去陪陪她。”
徐舒柏点了点头应下,就算陆执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随后陆执便转身离去。
直到再没听到他的脚步声,云若才抬头,只见他的背影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这一年的秋天,在云若的记忆里,是肃杀的,萧寂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秋天了。
还有即将到来的冬天。
第68章 尚书千金很多时候,人自己寻到的亲人……
数九寒冬,天地失色,寒风凌冽,万物凋零,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隆冬的生命,顽强又脆弱,终究被这无边的冷霜侵蚀殆尽,逐渐消逝,徒余生者寒寂。
沈岁桉没能等到九九过去,在冰雪消融之前,于冯青的怀里长眠。
她最后的心愿有二,一是希望沈父沈母可以将她火葬,不必为她立碑,将其骨灰撒于天地之间,她想以这种方式去看一看她未曾见过的颜色。
二是希望父母认云若为女,从今往后,她便是沈家小姐,侍郎千金,冯青独女,俗世难渡,但她们一家三口可以相互扶持,荣辱与共。
沈忠和冯青爱女心切,心中总觉得亏欠她许多,如今她最后只这两个小小的心愿,夫妻二人怎么舍得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亲眼看着云若给父母敬了茶,叫了沈父沈母一声爹娘,而两人也连声应下之后,沈岁桉如解脱般闭上了眼,去追寻即将到来的春天。
在春雪消融,万物复苏之际,新任刑部尚书沈忠携爱妻冯青、爱女沈云若于京郊山峦,迎着晨起的旭阳,将朝朝的骨灰撒向山间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