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春风一度后(104)
她这时才陡然惊觉,她对他的信任,早已越过了她给外人设置的那条红线。
然而为时晚矣。
她出府之前,他尚未回来,即便想找到这儿,怕也要费不少力气。
月下,她的兜帽早已在缠斗中被取下,乌黑的长发柔柔地散在男人的手背上,因被他拘着,她弓着腰,姣好的臀挺翘起来。
男人看入了迷,喉结滚了滚,愤怒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
他狎昵道:“想不到小姑娘性子倒烈。”
“我可听说……听说性子越烈的女人,滋味越好。”
他见过的女子不多,女尸却很多。
看她的衣着打扮,不似什么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那双手也不是娇生惯养出的细嫩,指尖反倒带着薄茧。
她深更半夜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之处,兴许是私逃出府的奴婢或是美妾。
既如此,他玩她一玩,她也不能把他如何。
月思朝感受到那只令人作呕的黑手在她的腰上摩挲了一下。
她扭着身子躲开,眉眼冷了下来,当机立断后抬腿,狠狠踹了男人裆部一脚。
“……你他娘的!”男人吃痛,手上力道一松。
她趁机挣开他,朝不远处的匕首跑了几步,刚想弯身去捡,却又被那男人一脚踹在膝弯处,猛地趴在了地上。
“臭娘们!”
男人踩着她的肩头,愤恨道。
他先她一步拿起了地上的匕首,架在她颈边。
冰冷的锋刃贴着她跳动不已的脉搏。
她只觉得自己的肩骨生疼,浑身都似散了架一般。
男人弯身警告她:“老子劝你乖乖把衣裳脱了,不然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
“左右刚死的女人还热乎,将就着来一发,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轻薄之语戛然而止。
只听“砰”地一声,月思朝肩上一松,男子轰然倒在她旁边,双眼瞪得溜圆,仿若有些不敢置信。
与此同时,露出他身后站着的一个满眼惊恐的女子。
她纤细,柔弱,低眉颔首之间,仍能窥见她性子里的温顺,可她的双手正捧着块尖锐的石头,上面满是温热的鲜血。
连身前都被溅落不少。
周遭安静下来。
温雪脸色很是难看,颤着手轻声道:“朝朝,他,他……是不是死了?”
月思朝扯起唇笑笑,无力唤了声:“娘。”
她没想到今夜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人,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慕昭,而是素来怯懦,逆来顺受的娘亲。
温雪在刚睁开眼的那刻,精神还有些恍惚。
她看着不远处女儿被人踹倒的景象,甚至觉得难辨真假。
可她没做多想,摸起旁边的石块,起身颤颤巍巍走去那人身后,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只是想起了女儿幼时试图为她向主母讨回公道,跪在冰天雪地里的倔强身影。
她只是也想不顾一切地保护她一回。
她曾经觉得,人各有命,吃苦受罪便是她这一辈子的修行,待修行圆满,佛祖一定会保佑她,让她有一个顺遂的来生。
她曾经觉得,女儿的性子太过倔强,既不温柔,也不顺从,日后该如何觅一个如意郎君。
可当她看着女儿越过越好,甚至妥善为她筹谋安排了今后的一切,她又不禁想,她从小听到大的对于女子应当如何的规训,是不是错了?
温雪鼓起勇气服下假死药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她未必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未必不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如今她……似乎做到了。
手中石块“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去老远,温雪腿一软,如释重负地跪坐在月思朝面前,忽地放声大哭。
月思朝撑着身子坐起来,搂了搂温雪的肩。
她的膝盖很痛,手掌擦破了皮,腕骨亦带着淤青,衣衫凌乱,灰头土脸,只是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依旧清亮,透露出少女稍显紧张的冷静。
“别哭了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把他丢进那里,赶快回城去吧。”
“能,能行吗?”温雪抽噎问道。
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脉,见男人瞳孔微扩,道:“他已经死了。”
“他那同伙以为他撞见了鬼,死在这儿理所应当,且这地方……”她回眸瞧了眼乱七八糟的土堆,“这样多来路不明的尸首,不会有人留意他。”
温雪抹了把眼泪,点头应道:“好。”
两人协力把男子丢入枯草堆,温雪又把沾了血的外衫随意套去了一具女尸上,与她一齐搀扶着往马车走,却听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月光下是一道清隽瘦削的身影。
是季述。
他匆匆下马,几步迈去母女二人面前,见她们如此狼狈,不由蹙起眉:“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天黑,摔了一跤。”她遮掩道,旋即抬眸,疑惑看向他,“季大哥,你怎么来了?”
季述虽知她有假死药,却并不知道她要在今夜行动。
她如今住在侯府,慕昭才是最清楚她在或不在的人。
季述不知她的动向,又怎会无缘无故追到这里的?
莫非是慕昭寻不到她,所以登门拜访季述,试图自他那里问出些线索?
……那他怎么不同季述一起来?
是生她的气了吗?
季述只淡淡回避了这个话题:“……哦,说来话长,咱们先回城吧。”
*
时光回溯至一个时辰前。
秋闱结束,季述已然熄了烛火早早躺下,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叩门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