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02)
凝香颤抖着打开门,对上萧瑾玩味的目光,淡然地说:“你弟弟怎么出家了?”
萧瑾幽幽道:“再看一眼吧——再许你看一眼,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
凝香猛然转头,萧瑾却抬手先一步砸上门,挡住了那道孩童的身影,接着往凝香腋下一抄,把人拎走了。
凝香发疯了似地挣,萧瑾把她放了下来,捧着她的脸,温声道:“老二心地不坏,我留他一命,老大阴毒狡诈,我就把他和他的儿子都杀了,你想替萧宏寻个怎样的下场?”
“他是你的亲弟弟!”
萧瑾微笑着摇头,“我没有兄弟。”
凝香分明又看到了几百年前的那个人,他曾经牵着马匹,让她和梅儿骑在马背上,三人在夕阳下漫步,对她说,“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突然他又变了,一剑砍掉了他父亲的头颅,举着滴血的剑,向她一步步靠近。他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彻底掌控贺家,他把他所有的兄弟都杀光了!
凝香往后连退几步,一下子踩空了,仰面栽到了台阶下,萧瑾忙去扶,却见凝香一副极度恐惧的样子,他从没在凝香脸上见过这个表情。
凝香发怔地摇头,她为什么要想起来呢,上天让她记起那一切,是为了惩罚她吗?
萧瑾伸手要拉凝香起来,却见她突然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她一把将他推开,转身仓皇向院门奔去,一条小团花的白帔子在身后飘啊飘。
萧瑾终于记得何时见过这个表情了,他和冯忆那一世都未曾走出那一夜。
他想过要挽回的。
他去看她了,像从前一样拥着她,她发着高烧,一直让他滚,他按都按不住。她宁愿跑到雨里去,也不要跟他待在一起。
翌年春天,他绘了一幅她的像,令人送到淮安去,可信使却将其与他给祖母的药方弄反了。若干年后他在祖母的遗物中看到了十五岁时的冯忆,忍不住回想当年她看到那张教她闭紧嘴巴,方得颐养天年的药方时,该有多锥心刺骨。
萧瑾抬手示意守卫的禁军,“拦住她!”
玉盈生产前和他说,她生产时若有不测,皆是报应,叫他不要迁怒冯忆。
他说冯忆要恨也是恨他,断不会诅咒她和孩子,玉莹那时才承认,若干年前在二宝寺,是她故意撺掇冯忆跑回去伺候贺准喝药,才让冯忆撞见了他最不堪的一面。
玉莹临死前说,她对不起冯忆,她说冯忆曾在贺氏宗亲面前拼死回护他。
那个粉衫白裙的身影被交横的两支长矛拦住,萧瑾快步走到凝香身边,试探着唤了一声“涵涵”。
她真傻,她真的恨他恨到了极点,才跑去投吴涛。可她是他的妻子,他太清楚军营里折辱女人的手段,吴涛一定会将它们全部加诸于死敌的妻子。
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可面对他派去救她的人,她还是宁死不肯回头,底下的人怕交不了差,只能把吴涛那个专门替战事问凶卜吉的小老婆掳回来——这又是另一桩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她年轻的时候,明明也是很娇的,嘴磕破了都要和他闹半天。
萧瑾抚上凝香瘦削的肩膀,“涵涵。”
凝香凄怆地旋身,已是泪流满面,对他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萧瑾胸中大恸,凝香眼神发直,一头往他怀里栽去。
*
繁炽站在渠河边上,看金波摇晃,游人如织,没想到时光飞逝,离初次来到上京,已经过去了一年。
有个船夫站在岸边,对繁炽招手,繁炽正要上船,忽然怀里的雪玲珑“喵呜”叫了一声,一下子遛到了地上,繁炽拔腿去追,却见一个穿淄衣的身影一弯腰,先一步把雪玲珑抱了起来,她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于朝恩的视线没有在繁炽的身上停驻太久,向河边走去,此刻船夫拔高嗓子叫道:“郎君、娘子,您二位快些嘞!”
于朝恩回眸一睨繁炽,抬腿上了船,繁炽看到雪玲珑那双棕色的大圆眼从于朝恩肩头露出来,朝她一眨一眨的,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河上的船却不少,挤挤挨挨的,繁炽没心思看清澈的水,没心思看欢腾的鱼,只把眸子瞥向河岸的几株翠绿杨柳,恨不得快点下船。
于朝恩也是颇与她心有灵犀,往另一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只当不认识她。
转眼到了一个转弯处,此处水流打了几个转,小舟在碧波里一摇一晃,繁炽两个手攀紧了船缘,还是一个没稳,跌了一下,于朝恩眼疾手快地把她一扶,她还没站稳,那只手又避嫌似地一收,她于是直接摔到了船底板上。
繁炽在心里把于朝恩骂了八百遍,一爬起来,不禁又想起了那一夜。
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崔崇简拍着胸脯和她保证,麻翻两个时辰不成问题,结果于朝恩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爬起来了,反客为主,对她上下其手,极尽变态之事,还要一直凑在她耳边阴魂不散地喊“三嫂”。繁炽有点懊丧,事实证明,男人的力气还是比女人大,即便是个阉人,一只手也能把她按得死死的。
温香软玉在手,于朝恩不约而同地也想起了那一晚,那只是个意外,女人之于男人,除去情欲,大抵还有一种唤作征服欲的东西,但是这两者于朝恩自问都不感兴趣。他对繁炽有过一点点的恨,有过一点点的愧,现在一笔勾销了。
到了下游,河面宽阔平坦,船家把桨一放,捧了一大堆小玩意儿到于朝恩跟前,“郎君,给娘子买个香囊吧,避五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