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22)
萧瑾借着暗淡月光望见她凄怆的微笑,太阳穴突地一跳,“你从来没问过我。”他摩挲着食指,沉默了片刻,“一个年轻人,觊觎父亲的一切,包括他最喜欢的女人,明知罔顾人伦,渐渐却成了一种执念——那不是爱。”
其实还有另一层,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彭城独女太干净单纯了,映衬出贺翼的放荡不堪,她大概是想不到,她心系的少年郎君还未娶亲就和堂姐有染了——他都当着她的面把贺准给杀了,也不必再遮掩了,索性疯给她看好了。
他也并没有强占玉莹——早在冯忆嫁来之前,他和玉莹就背着贺准勾搭上了,这件事情他不打算告诉她。
凝香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贺翼何其自负,除却江山,谁配得上他的真心?她一不留神碰倒了满盆的茱萸,骨碌碌滚满了地砖,一时间满室盈香,萧瑾怕她摔倒,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被她一把甩开。
凝香握住香几的一角,方才察觉已然泪流满面,“你永远都不在我的身边,你不在的每一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哪一年回到淮安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一副冰冷的盔甲?哦,不,你有那么多女人,我能分到一片甲吗?”
萧瑾还是挺爱听她说酸话的,掏出手绢给她抹眼泪,玩味地说:“我以为你恨不得我死了呢!”
凝香一下子移了三丈远,她就知道,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苦痛哀伤,反而引以为乐,四百年前如此,如今亦然。她满怀怨恨地说:“六郎一生下来就没了娘,是我喂他喝米汤,是我给他找乳母,他生病的时候,是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你也要将他从我的身边夺走。”
“六郎不能是你的儿子,”萧瑾淡淡道:“他母亲是石氏的婢女,想要维系与石巍的盟约,他必须养在石氏膝下。”他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其实也不是不行,你求求我,或是找我闹一场,我说不准就把他给你了。”
凝香觉得自己一拳拳尽打在棉花上,没意思透顶了,用袖子把眼角的泪抹干了,平静地说:“我从彭城嫁过来,是要侍奉我的夫君,生育子嗣,操持家务的,倘你什么都不能给我,就不能怪我去找别人,我可不是你从战场上抢来的,更不是你的奴婢。”
“所以你和陆景的事,你不提,我不问。”
凝香听他那个云淡风轻的口吻,气得浑身发抖,泪珠子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指着门道:“你给我滚!快滚!”
萧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雨势转弱,淅淅沥沥的,淹没了世界,凝香觉得冷,挣扎着把满屋的灯都点上了,抱膝坐在屋中央。
再苦再难,那一世也已经过完了。
一簇簇跳跃的火苗环绕着,雨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她慢慢平静下来了,起身去唤人。
推开门,天空幽蓝,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廊下,手扶着栏杆,如丝细雨刮在他的半边肩头上。
萧瑾闻声回望,有点得意地说:“你想我,就应该告诉我,你想要生儿子,也应当找我,而不是去找陆景和冯瑟。”
凝香真要被他给气死了,指着他的那根食指不停地哆嗦,“你是真的有病!”
她连澡也不想洗了,迫不及待要砸上门,萧瑾把腿一伸,抢先挤了进去,不顾她的挣扎,把她一下子抱了起来。她的抗议听在他的耳朵里像是娇嗔,他撩了一下她的额发,“冯忆,你笨死算了!”
凝香被握住腰放在罗汉床上,她抬手就要打他,被他及时握住了。一旁的花几上摆了盆紫菊,他随意捻了朵别进她浓黑的鬓间,俯下了一张含笑的脸,“至亲至爱之人,让我试一试,你哪里摸起来是热的,哪里是暖的!”
“我有儿子,彭城并未绝嗣!”
萧瑾笑意一僵,顿时犹若冰化,凝香极冷淡地往他胸前一推,“我和大哥育有一子,在梧城城破前送走了!”
在冯忆与贺翼议亲之时,曾有巫蛊卜筮,淮安的五公子命中子息单薄,而彭城的独女有多子之相,两人乃良配。
凝香起身面向潇潇冷雨,背影决绝,“你子嗣断绝,而我和大哥的血脉绵延至今。”
第81章 云鬓花颜
重阳次日是贵妃的寿辰,因靠近圣人的千秋节,历来这夫妇二人都是一同与群臣百官庆贺的,贵妃则每年选在原定寿辰的这日,邀请相熟女眷筵宴一番。
这年连经战乱、废储,圣心倦怠,好不容易得闲,圣人提前了每年十月的汤泉行宫巡幸,携贵妃近臣驾临位于上京城东三十里的绣岭山脚,令齐王萧瑾留守上京。
这年贵妃的寿筵亦是设在汤泉宫,白夫人身为英国公幼妹、翰林学士之妻,自一家人从突厥南归后,历年都在邀请之列。这回她为了让家里的几个女孩子尽早在贵妇们面前混个脸熟,腆着脸把她们都带上了。
秋山明净如妆,经过一夜冷雨,漫山遍野的枫树一片火红。汤泉行宫承自前魏的离宫仙泉宫,经数度修缮扩建,泱泱宫阙巍峨壮丽,其间御苑汤池、道观佛寺不胜枚举,目之所及雕梁画栋,浮翠流丹,夕阳将落时分,杳霭流玉,双鬟的宫人穿行其间,宛若天上宫阙。
晚宴设在行宫西侧的观凤楼,时辰尚早,贵妃凤驾未至,只有些命妇贵女围簇在一起,面上虽是喜笑颜开,一团和气,实则百花争艳,满堂生辉。
凝香谁也不认识,就和素薰两个牵着手,缩在白夫人和素芬身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跟着,时不时咬咬耳朵。
“婉姨,燕京城——哦,不,如今该叫宋都了!宋都可真是块风水宝地,养出来个这么标志的女孩儿,这皮肤光致致的,眉眼间一派江南之地的山明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