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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24)

作者: 清炖美鲨 阅读记录

凝香手中还提着笔,“吧嗒”一声,在金光闪闪的地砖上滴了浓黑的一点,她缓缓将笔搁下。

元容笑意可亲,丹凤眼中却是锋芒毕露,“宋都靠近前楚龙兴之地,最受楚风影响,白姑娘耳濡目染,也在情理之中!”

绕来绕去,话头又绕了回来,白夫人这会儿也明白了,前头县主的百般刁难俱是为她的手帕交张九娘出头。她有些厌了,打断道:“王妃娘娘,就算是我家这丫头喜好捣鼓些前朝古物,也不能够说她就非得在宋都长大呀!好好的一个孙女儿,她祖母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到十七八岁,一下子就被人污蔑成南朝来的细作,这让凝儿的祖母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凝香不着痕迹地将白夫人往身后一挡,不卑不亢道:“王妃娘娘此言差矣,无论是前楚还是后楚,都城俱在北方,若说受楚朝文化影响,上京远甚于宋都!”

“正如娘娘所见,我所习之曲谱与画卷并非来自楚朝,而是汉末的山中隐士。本朝伊始注重休养生息,崇尚黄老之学,距今较近的渠山道人亦受到先帝推崇,我便是仰慕她不俱权贵、安然自得的品质,才多有效仿。”

元容微微讶异,顿了一下又说:“渠山道人受先帝推崇不假,但先帝也尝指出其人的学说过于空泛,所作策疏流于表面,虽言语犀利,敢于斥骂当世豪强如贺翼、吴涛等人,未免有纸上谈兵之嫌!白姑娘推崇他,敢问缘由呀?”

此刻屋外传来内侍高亢的通禀声:“贵妃娘娘到!万春公主到!”

凤驾的排场尤为阔气,贵妃阿史那氏一袭牡丹花样的黛蓝衣裙,簪星曳月,手里牵着盛装打扮的万春公主,母女俩前后围了四个挑着香炉的宫娥,如鹤如凤般的烟气从镂空处腾跃而出,幽香阵阵,又有十来个年纪稍小的宫人跟在后面,捧盒的、端镜的、撑伞的,无须尽言。

贵妃虽年过四旬,仍旧是云鬓花颜,雍容华贵,论周身气度,满座女眷无人能及其十分之一,难怪至今能独得圣眷,令六宫颜色如尘土。

贵妃甫一出现,众女皆下拜行礼,恭贺贵妃芳辰。

贵妃点缀着明珠的凤头履作莲步轻移,却在凝香跟前停了下来,戴着一双浓绿绞丝镯的皓腕缓缓伸到她面前,竟是亲自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

凝香十分惊讶,才察觉萧瑾与万春兄妹皆是肖似母亲,贵妃玉颜堪称倾国。

贵妃在她脸上轻轻一抚,满怀慈爱地说:“凝儿都长这么大了!你生在桐城,当年我和圣人微服,久闻白学士的博学雅好,亲往拜访,我还抱过你哩!你那时吐奶,哇哇哭,我一抱,你就笑咯咯的,嘴边还有个小梨涡!”

席上乐工伶人吹拉弹唱,伎子竞跳浑脱舞,枯枝舞。在座贵女为博、彩头,争相比投壶,赛作诗,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元容不久前才产女,胸间郁结,不胜酒力,下楼来散酒气。楼下候着个穿青袍的中年内侍,元容认得他是圣人身边的传旨太监,心有所知,缓步走了过去。

传旨太监将明黄卷轴从袖中拿出,徐徐道:“霍王妃张氏接旨!”

元容稍整仪容,盈盈然下拜,“张元容接旨!”

观凤楼上灯火通明,欢声谑语,楼下北风卷地摧折百草,元容恭敬地伏拜在地,一枚花钿委落在地。她虽早有准备,仍仿佛置身冰窟。内侍所言她充耳不闻,只茫茫然回忆往昔与夫君的闺房情景,初嫁时,她怨怼天家肆意更改指婚对象,与萧鸾横眉冷对,但大体上还是嬉笑欢颜的多,奈何情深缘浅。

传旨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风中:“霍王与王妃夫妻不睦,今赐离绝,王妃张氏即日废为庶人,令三日后于禁中慈云寺剃度……”

第82章 君王掩面

翌日天气晴好,白夫人携家中女眷往白云寺祈愿。

素薰昨夜为噩梦所惊,白夫人领她去向大师请个平安符,素芬放心不下,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只留下凝香一人,在宝殿左右晃晃荡荡,见到大殿东侧有一处暸望台,可俯瞰山下风景,便倚着栏杆站着。

天空明澈如水,远处是片辽阔的平原,碧色连绵。凝香手腕子搭在围栏上,不知何时上头多了条粉蓝丝线交错织成的吉祥花纹手链。有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叫塔米,你叫什么名字?”

凝香循声望去,眼眶有点热热的,半晌也笑了,“好巧,我也叫塔米。”她往栏杆上踹了一脚,“我要揍死崔崇简!”

“是我让他瞒着你的。”繁炽扶着围栏,脸上不施粉黛,微风吹起了她白色的发带,“我们在去东宁的路上看到你了,崔公子派人找了你好久,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凝香不敢提公子和李家的关系,掏出只玛瑙做成的糖果匣子,打开递到繁炽面前,轻描淡写道:“有人救了我。”

繁炽如今不怎么吃甜的,犹豫了一下,拿了一粒,玫瑰花的馥郁在舌尖散开。“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凝香也含着一颗,甜里带着微酸。拇指摩挲着萧瑾给她的糖盒子,心虚地说:“姑娘家吃点甜的也不是坏事。”

古刹佛音浩渺,善男信女摩肩接踵,两个人默默吹了会儿风,殿前巨大的香炉里焚烧着数以千计的香支,缭绕的烟雾将她们包围。繁炽问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塔米?”

凝香“扑哧”一笑,“他是个浪子,十二三岁时对个叫‘塔米’的青阳女子一见钟情,结果是个有夫之妇,从此他可望不可及的女子都是他的‘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