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57)
贵妃阖上眼睛,弯了弯嘴角,“好。”
外头一群太医正凑着头讨论。
梁皇缓步踱了出去,问:“如何?”
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个人胆敢接话。
好半日,德高望重的院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垂首道:“回圣人,娘娘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当,今晚恐怕是受惊的缘故,娘娘呈气血逆乱、脑脉瘀阻之象……这病情骤然加剧……”
院首偷偷打量梁皇的脸色,声音不自觉低了,“恐怕……恐怕……”
梁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沉沉道:“恐怕什么?”
恐怕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院首满头大汗,思忖着如何才能不触怒梁皇,外头刚巧传来一声通禀,“萨宝到!”
梁皇并不喜草原上矇昧的信仰,平日里为了贵妃,才勉强容忍那个番邦和尚于禁中行走。他一听“萨宝”两个字,眉头皱了皱。
静姝两个眼睛都哭肿了,用袖子擦了把眼泪,“阿耶,是我让人去请萨宝入宫的。”
信奉珞珈之人在临终前皆会向祭司寻求前往幽冥之界的祝福,梁皇胸间一痛,低斥道:“胡闹!”他一瞧支支吾吾的太医,瞬间了然于胸,眼里涌起了热泪,无力地一甩衣袖,这才留意到萨宝身后站着的人。
“你怎么来了?”梁皇一瞥身侧的李有德,他不是吩咐要将这个女人关到女仙观去么?
李有德霎时浑身一抖,一柄拂尘险些没落在地上。都怪这个白姑娘假借萨宝狐假虎威,他恐延误了娘娘的病情呀!
凝香方才候在殿外,将里头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抬起头道:“小人有办法救娘娘。”
钻研医术数十年的太医尚且束手无策,就凭一个黄毛丫头?梁皇谑笑道:“陇西白氏何时还涉猎医术了?”
“若不能医好娘娘,小人愿随娘娘前往下界。”
静姝急了,上前拽住凝香,“香香,休要胡搅蛮缠!”
梁皇思量一番。“你要如何救娘娘?”
“回圣人,天机不可泄露。”凝香莫测地笑了笑,抬手一指萨宝,“我是珞珈,我只和他说。”
梁皇眸光一定,这个女人的底细他早就查清楚了。
秦沐仪说她是珞珈的万千转世之一,还曾预言她有皇后命格。可从前白云寺的老秃驴也说,张九娘梦月入怀有皇后命格。
突厥和尚和本土和尚,究竟哪个灵?两凤相争,谁又会啄死谁?
而今上京番邦信仰日隆,若此女救了燕都,信众势必匍匐在她的足下,而她又是密羯罗的亲外甥女,密羯罗说她是王女乙弗,她就是乙弗。
很快,屋内就只剩凝香、萨宝与蛊师三人。萨宝神情谦卑,“我的主人,请您示下。”
太医所述病症分明与萧瑾那本医书上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她见萨宝还要装模作样,索性挑明了,“我知道你是齐王的人。”她看向嬉皮笑脸的蛊师,“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毒药就是你配的吧?若不是你,你又何故跑到这宫里来呢?”
宫人照方子煎好了汤药,装在一只錾了莲花的银碗里,凝香端着到了床边。
床架子上的雕花投在贵妃脸上,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有微微的褶皱。凝香打量着贵妃,又摊开手看掌心的那枚黑曜石戒指,不禁思量,萧瑾能将生母当成棋子,这场几百年的浩梦,他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
贵妃仿佛回光返照般,睁眼骨碌碌把凝香看了片刻。“你不是珞珈,死了的那个才是!”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要有人信,那就是真的。
阿香的死和萧瑾脱不了干系,以他的手段,做事绝不会拖泥带水,他恐怕另有筹谋!
而那本医书,莫非他根本就是有意要让她看见呢?凝香若有所思的,喂贵妃喝了几匙子药。“娘娘,我和她本就是一个人。”
梁皇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用手背一抚贵妃汗湿的鬓发,微笑道:“吃了药就好啦!”
凝香悄悄退了出去。
贵妃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地,轻轻地问:“三郎,你和我说实话,我兄弟萨邬提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萨邬提是贵妃的同母兄,突厥可汗最得意的儿子,王座当之无愧的继承者,最喜也最善驯服野马,却在半年前堕马而亡。
梁皇就要开口,只见贵妃一指屏风上凝香的影子,哭着道:“女神在此,若你骗我,就叫我和我们的儿女……”贵妃终究不比梁皇狠心,哽咽了一下,“我与萨邬提一同来到人世,他在天上寂寞,若你撒谎,就叫我随萨邬提同去!”
梁皇沉默了一瞬,一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随即斩钉截铁道:“不是我。”
他很快擦去泪珠,摸摸贵妃的鬓发,淡笑道:“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说罢,他命人唤侯在殿外的卫王夫妇入内。
贵妃精神不济很快睡了过去,静姝倚在床边读书。小风刮了进来,点在床头的莲花酥油灯“扑”一下灭了。静姝去探贵妃的额头,指尖滚烫的,她一时慌了,摇着贵妃的肩膀连声唤“阿娘”。
梁皇无心睡眠,一直在外头站着,听到动静疾步而入,见贵妃人事不省,也来不及等李有德,转身便要亲自去寻凝香。
结果袖子一扫,掀翻了灯架上的几只红烛,火焰滚到毛毯上,“唰”地烧了起来。
“阿耶!”
几个内侍傻了一样站着,好在静姝眼疾手快,拿起一盏凉茶泼了上去,大伙儿随即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替梁皇把那件着了火的外袍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