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66)
阿玉就从她膝盖上跃了下去,飞快地朝后头的厨房跑去。
萧瑾背光而坐,唇无血色,目光有些许凝重。
“除了劫掠买入贫苦人家的子弟,谢氏历来还会搜集落难的官宦后人,甚至是死敌之后,将其训练成死士,忠心者用之,有反叛之心者杀之。你把阿玉带在身边,就是把她送入虎口。”
凝香眼神空蒙。“为什么要官宦后人?”
“因为有些东西是长在骨子里的。”
凝香想起了月儿。月儿即出自燕京宦族,幼年父亲坐罪而致阖族倾毁。
月儿其实是在她之前一年来到谢家的,第一次遴选没有合格,大抵是因为她的出身,谢家给了她两次机会。月儿一辈子都不甘心跌落泥沼。她遭过的那些罪、受过的那些苦,还要一一在阿玉身上重演吗?
凝香谑笑着,“公子和我一起长大,我不信他,我信你?”
萧瑾反唇相讥:“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就不能信我了?”
“你要点脸!”
萧瑾乐得帮她回忆,“又不是我让你叫夫君的。”
凝香臊得慌,把筷子搁在碗边。“我可以和师傅谈条件,让阿玉留在我身边。”
萧瑾语气带了丝兴味,“谈条件?”
“公子没有松口娶我,他不松口,我也不松口,即便公子退步了,我也要提条件。”
“那他要是一直不松口呢?”
屋外的日头升起来些,日光明媚,萧瑾背着食肆的门坐着,目光掠过他的肩膀,凝香看到对面路旁长着一丛红色的花朵,在耀眼的光线下折射出血一样艳丽的光芒。
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向花丛跑去,一只小手往前伸着,仿佛准备偷采一朵花。
阿玉怎么溜出去了?
凝香心头猛然跳了一下,急忙向外头跑去。
刚走到门口,只见一支利箭从右后侧飞来,贯穿阿玉小小的身体。几滴血溅在那丛红花之上,暗红点缀着朱红,添了几分妖异之美。
风拂过,花朵纷纷摇摆,绚丽得如同一片火海,顷刻间吞噬掉活人的性命。阿玉在地上抽搐了片刻,腿一蹬,再也不动了。
凝香只觉眼前一阵炫目的光亮,她什么也听不到,脚底下就如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不出去半步。
这世道,人命真是贱若蝼蚁,达官贵人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抹杀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太多人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在这世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响亮的马蹄声自箭矢射来的方向传来,身穿软甲的青衣男子骑着匹红马飞速掠过,经过花丛的时候,弯腰用一根皮鞭一卷,迅速将阿玉的尸身卷到了马上。
凝香掠起衣袍,向那一人一马追去。
那青衣男子本已骑出老远,余光看到了她,慢慢调转马头,往回走了几步。
“久违了,十一!”
第51章 朝生暮死
来人同为公子麾下七大暗卫之一,号毕方,惯使长鞭,尤善轻功。
凝香咬牙,“都是你杀的?”
毕方脊背挺直,朝斜上方拱手。“公子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来萧瑾说的都是真的。
凝香猛地从腰间抽出长刀,往前跑了几步,紧要关头,手却忽然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长刀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萧瑾缓步走出食肆时,看着凝香握着不停抽搐的右手,长刀躺在脚边,她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
她拿不起刀了吗?
毕方见状轻蔑一笑,“我奉的是公子令,你若有气,就是在报私仇了。公子有令,不得自相残杀,我不与女人计较,咱们燕京见。”
说罢,毕方打马而去。
凝香看到萧瑾走至身旁,忽然从他腰间抽出短刀,手臂用力向前一挥,刀柄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向毕方的脑袋飞去。
只闻“啊”地一声惨叫,毕方扭过身来,手指揭起只剩下半片的耳朵,咬牙切齿,“十一,你的手生了。”
“英招他们说你在上京给人当小媳妇儿,你不是好磨镜吗,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他冷哼着摇头,“你给男人弄软的,可不止那两条腿啊!”
凝香捡起长刀,“有种你给我下来。”
“人家称呼你一声谢姑娘,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公子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毕方看到凝香身后裕安王不耐的眼神,忆起在暗牢里所受的那些苦楚,狠狠一甩鞭子,“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你我公子面前见定夺。”
说罢,他打马绝尘而去。
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萧瑾看着凝香一个人慢慢朝前走着,背影孤清,像是走在漫天飞雪之中,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半晌,凝香想起几日前,阿玉摸上突厥僧的项链时所预知到的未来——艳阳,红花,都一一应验了。阿玉那时笑得那么开心,她预见的竟是自己的死期。
凝香捡起落在地上的短刀,将鲜血在衣袖上擦干净,扔还给萧瑾。
凝香回头,见萧瑾站在身后几步处,长身玉立,笑容温雅和煦,仍旧是初见时温柔多情的上京少年。
她记得少年的眼眸如棋盘上的黑子般清润透亮,他说,那你不要忘了我。
她的世界何其贫瘠,除了替公子办事,就只剩下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在乎之人,她惦记着这个人整整两年,而皇子殿下的生命注定多姿多彩,她只是他无聊路途中的一点调剂,连一朵野花都算不上,他轻而易举就将她抛到了脑后。
*
没了马车,萧瑾又一直说伤口痛,时不时要休息一阵儿,两个人慢慢悠悠走着山路,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了此行的终点。